“什么词你也不会介意的。”霓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说这话莫名其妙,干脆往前跨一步将自己的脸沉在水以下。水温在40度左右,散发出阵阵雾气。按理说季应该不适应这种温度,不过她安之若素的端坐在光洁的大理石阶梯上,像一弯洁白的明月沾了人间的露水,浅浅的浮在水面上。
季用尾巴和她的尾巴缠在一起。霓不吭声,假装自己在水里说不出话。
季说:“我不介意,是因为我有很多很多时间。我们俩都很清楚这一点。”
霓尾巴被她的尾巴缠在一起,不由得恼怒的躲开了。她沉默了一会,稍微把头抬起来点,隔着水说:“你说的没错。我们活的很久。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最多一百五十年,在我们的生命中实在是太短暂了。”
“但你不会忘记。”季说。
霓的尾巴沉默了一下之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我会放的下。如果一百年不够,那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够,那就两千年。我就是有那么多时间。”
“别再那样了。”季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她像一只闹别扭的动物一样被姐姐抚摸着,眉头皱的更紧了。季续到:“你总是这样。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平平直叙:“你只会选择逃避……或者是过后接受。”
她的尾巴恼怒的在水里挥动,被季的尾巴捆住。她们俩用尾巴交谈了好一会,其中含义大概是季按照惯例抚慰了好一段时间霓,她们俩按照约定俗成的方法表达完毕,霓才说:“我知道。每当我付出过多的感情的时候,你总是看的最清楚的。但是我也很清楚,在这一切之后,无论如何都只会剩下我们。”
“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季说:“你想让她普通,但是她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孩子。她就算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后代,老去,死去,你都必须一直监视她,不可有一天懈怠。这是因为她生来如此。”
“我知道。”她显得很疲倦一般又坐了回来,水面哗啦啦一片响。季拉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任由姐姐洁白的手像藤蔓一样缠上来,两人的手暧昧而贴合的叠放着。
霓说:“我知道。我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很清楚。”
她们俩有好一会没有说话。
霓叹了口气,转身站起来。她身上- shi -淋淋,凸显出她健美的身躯,像某只水底的怪兽。季抬头仰望她,像是月中之姬一样盈盈的坐在水中,几乎美的不可接近。但是霓伸手一抱,就把她侧抱起来,从阶梯走上去。季懒洋洋的把头放在她的胸上,任由妹妹把自己抱走。
她给姐姐烘干衣服。季穿上烘干的衣服,趴在床上开始看书。霓问:“你不写方案吗?”
季抬起头来。
她很肯定的说:“你写。”
“我不会写啊!”
“我会教你怎么写,我还会好好修改的。”季再一次肯定的说。霓好像第一次认识姐姐那样看着她,但她就是这么看着妹妹,一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
她看妹妹的眉头开始皱,便立刻接口说:“那我们来谈谈别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地位的不对等让你觉得你在一个——”
霓的脸猝然一僵,但是季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公平的环境。你分不清自己是在保护欲过度旺盛或者是怜惜之情蓬勃发展。这两种都不是你会想要的正常的感情,所以你不愿意这么下去。”
她用力握住背后的桌子,桌子在她的手中粉碎,一瞬间烧成灰烬。季说:“面对它。承认它。”
她被姐姐这种毫无源头,而且从未有过的逼问问的毫无退路。
脑子在分辨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孩子的问题上如此执着而强调,以往的对话模式和步调全部被打乱了——之前——已经沉到了胃里。她试图张开嘴,但是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说:“你明明比我还要清楚我……”
季只是保持沉默。她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摆着,但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在霓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逃跑——不过她又能跑到哪里去?无论在哪里。姐姐都能顺着自己的路径寻过来。
被姐姐逼到墙角了。这真是最糟糕的现实啊。
平常的冷静的时候来说,她根本打不过姐姐。当然,越是发怒,能力也就随之高涨……不过对着姐姐发怒根本做不到。而且为什么已经开始思考和姐姐打架了啊!
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贴在墙上了。
姐姐仍然毫无表情。她正要再次皱起眉头,耳朵却先一步捕捉到了什么。她们俩一起转过头去,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一般传来了。
她们俩现在在郊区。这是郊区独有的警报声,是黑暗之地的怪物入侵的时候的警报。她们俩相互交换看了一眼,霓正要开口——警报却突然停了。
这个警报会根据危险程度来决定持续时间,大多数时候肯定会拉完。除非是怪物太弱,一击必杀——又或者是,警报器被摧毁了。看她一脸纠结,季叹了口气:“你出去看看吧。稍微放松一下。”
她哭笑不得,还是起身一跃展开翅膀飞出去。说是让她看看,不过这种怪物对她来说实在太弱了,即便是能毁掉报警器的,对她来说也只是放松用品。
不过对于普通人民来说就是灾难了。所以稍微去看看也无妨。
她朝大致的方向飞去。远方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只有风呼呼响。
到底是什么呢。稍微有点好奇……虽然如此,希望不要是太弱小的东西就好了。霓感觉自己胃拧在一起的疼痛还没消退,脸上恶狠狠的挂出狞笑,浑然不顾对方是用生命挽救了她的尴尬境界。
——
“就只有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