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一字一顿,听不出喜怒的再问了一遍。
见邀月这个样子,婢女猜不透邀月心中想法,只得再复述了一遍。
邀月又听了一遍,待婢女复述完毕,听完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那忐忑的婢女望着她的背影。
邀月出了殿,就片刻不停的赶往苏萤的住处,她不能相信,或是不敢相信,怜星怎么会出事。
自那日远远望了怜星一回,她再没去看过怜星,只是加倍的练功,从未想到,将要再见,竟是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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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赶了一路,此刻却在门前停住了。她有些踌躇,她也不知自己在纠结些什么,或是,在害怕什么。
邀月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有些怕,怕怜星有事。她不问怜星到底如何了,因为就算是怜星有恙,她也要亲眼看到。
如今真的要亲眼看到了,她却开始害怕。第一次,害怕。邀月向来是极为独断的,何时有过这般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她绝对是想看到怜星的,想知道怜星怎么样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推开那扇门,却止不住的踌躇。
心下坚定,面上冷凝。极为凝重的推开了门,入眼便是那个叫她纠结不已的人儿。
那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着的神情天真安宁,那是一种不谙世事如同初生婴儿的天真。叫人看了便忘却人间烦忧,心生呵护,不自觉地放缓呼吸,生怕吵醒这熟睡着的孩子。
邀月用放轻了步子,缓缓走到怜星身边,看着怜星熟睡的脸,伸出了手。
指尖碰到怜星苍白的小脸上,微凉顺滑如同绸缎般的触感在指间流转,叫人流连忘返。邀月却是怔住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好好看看怜星,谁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不自觉的抚上了怜星的脸。
邀月知道该收回手,可她却难得的有些不舍,不想放开。
心中涌上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酸涩,却又有些别样的满足感,一向冷漠的心软了起来。虽有些别样的满足,却又觉得还不够,想要……究竟想要什么邀月也不明白,她只知道,还缺了什么,动荡不安她的心,像被猫挠在她的心上。
邀月抚着怜星的脸陷入沉思,怜星睁开眼时便看到这样的邀月。
她其实睡的不熟,或者说她从来不能睡熟,轻微的动静,丝微风声,她都不能安眠。自邀月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本以为是母亲,想装睡让母亲休息,但那人一进来她便知道不是了,母亲的脚步不是这样,记忆中,只有那个人是这样。
那人很快到了她的床边,熟悉的气息传来,果真是邀月。
她叫母亲不要告诉邀月,本是不想让邀月担心,这种事她上辈子是做惯了的,从来不让邀月忧心自己,也免得打扰了邀月。随后才反应过来,笑自己多想,邀月怎么会担心自己。
却没想到母亲竟一直守着自己,邀月也这么快就知道了,居然还过来看她?
本想看看邀月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暂时不打算面对邀月。却没想到邀月会抚摸自己的脸,心下大惊之余,见邀月没有收手的意思,只得睁开了眼。
邀月见怜星突然睁开了眼,两个人对视着,气氛沉默而诡异。邀月却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淡然的问道:“身体怎么样了。”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无碍,姐姐不必忧心。”怜星冷淡答道,倒是把从前的邀月学了个十成十。
“好生休养。”邀月的语气也结了冰,说完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邀月不是不知道怜星自那日起就冷漠起来,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今日再听到,心中无名火起,还带着淡淡失落。
怜星好像总是能轻易挑起她的各种情绪,轻易波动她的心。
☆、不放
邀月出了门,本想去寻母亲,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人,抬眼望去,不正是所寻之人。
邀月走向母亲,问好道:“母亲见好。”其实那人的神色略有些许憔悴之感。
“嗯,月儿方才是看过星儿了吧。”宫主答道。
不说还好,一说邀月都不能控制情绪顾忌是在母亲面前,即刻冷了脸。
淡淡答道:“看过了。”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冷意。
宫主见状,纵是一贯清冷淡然,遇上这不省心的两姐妹,也没了脾气。心下暗叹,道:“你们是姐妹。”
“母亲,女儿知晓。”邀月恭敬回道,她知道,她们是姐妹,彼此都该是这世上最深的牵绊,却永远不可能如真正的姐妹那般。
“星儿过几日便要随苏萤离开去寻医了,也许很久都不能回来,还未启程前,月儿便多陪陪星儿吧,从前她是最亲近你的。”宫主道。
“母亲,为什么?怜星不是说无碍的吗?!”邀月惊疑问道。怜星,怜星不是说没事的吗,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外出寻医,难道宫中医师都不能治好她吗?
看到邀月的失态,想来是还不知道怜星损了根基的身体状况,怜星也没有告诉邀月,本以为怜星不让自己告诉邀月是不想让邀月担心,如今看来,好似怜星真的不想再和邀月有任何牵扯。心中愁绪再添,面上带出几分倦色,道:“星儿练功走火入魔伤到了根基,身体可以治好,但只怕是再不能习武了。所以唯有出宫寻医一遭,才有修复根基的可能。”
邀月怔然,半晌无言,许久才回过神来挤出一句,异常艰难一字一句的道:“当真,是不能再习武了吗?”
“不能了。”宫主半阖上眼,不忍答道。
邀月从前那清亮异常的眼,听到这简短而残忍的像是判决一般的三个字,就此黯淡下去。
邀月的眸子是极亮的,像是蕴着一片破碎流转的星河。宫中不缺明眸皓齿的美人,和她一比,就是睁眼瞎子。因此这是双极美的眸,此刻,就像那美人一夜白头,这一瞬便失去了所有光明。便是没瞎,瞧着也与那久处黑暗的人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