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的神情并无半分波动,别说动容,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并不见平日冰冷之色。叫人看不清喜怒。
看了那花一眼,片刻后道:“你可以走了。”
茯苓很有些紧张,道:“那这花……”
逐客令已下,邀月不言,却给人莫大的压力。
茯苓见邀月不答,咬咬牙大着胆子将花放下,连同身后的宫装一起。不顾那仍是低着头有些颤抖的宫婢。
扯着那宫婢起身行礼,恭敬告辞。便循着那来时的路飞快的回去了。
直至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这庭院里,再无他人声息,邀月的神色才出现些波动。看向那洛阳锦。
一半红得像血,浓成了深郁的红紫。一半粉白渐染,清新雅致的不像同一种花。却又偏偏生长在一根枝- jing -上,成为完整的一朵花。
邀月俯身,轻碰上那花瓣。凉滑,带着些微微的- shi -意,柔软细腻。好像下一秒就会堪折在自己手中。
邀月没有看那宫装一眼。怜星就是不还给她也没什么,甚至,她希望怜星不要还给她。
邀月最后还是放过了那花瓣,她怎会不知道呢。她知道这花是什么,更知道这花的别名。
因为这花实在太过出名了,大抵是这样。
“来人。”邀月轻唤道。
不过片刻,便有人过来,跪在邀月面前,随时听候着她的吩咐。
“把这花搬进我的寢殿,放置- yin -凉的地方,不要晒到阳光。三日一浇不要太多,不能淋到花朵。”
邀月转身,不再看那锦花。接着道:“听明白了吗?”
“婢子明白。”那人道。
接着就小心搬起花,往邀月的寢殿去了。
邀月在原地立着,思考着要不要再看一遍洛阳牡丹记。
大抵在那一堆关于中州的书里。博物地理异闻,开封洛阳应天陪都,都是邀月从母亲的书库里找来的。
这些年都被翻得有些起了边。大概今日又要去翻一下了。邀月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颗糖的说^ω^
☆、小番外三
洛阳。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其栽培始于隋,鼎盛于唐,甲于天下至如今。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曾有文人如是撰写道。
洛阳亦是充满传奇色彩的古城,几经变故,仍牡丹传世。大抵洛人家家有花,而少大树,盖其不接则不佳。
怜星苏萤一路,随万春流从开封赶到了洛阳。
本是万春流的故交出了事,他欲一人前往。转念想,不过百里的路程,又大抵能赶上花朝。问了怜星苏萤的意见,便一同来了。
苏萤虽也是年轻时闯荡过江湖的人,可两个女子单独留在开封,万春流到底是无法放心的。怎奈故交病急,实在无奈之举。
毕竟这两人可是出个门逛了会儿就弄瞎了别人一双眼睛。事后苦主找上门来,是城中富甲之家的公子,名声不太好听,万春流也是不待见这人的,许诺给他医治,怎料那人仍是不依不饶,直到听说是移花宫出来的人,这才屁滚尿流的跑了。
万春流倒是也替他庆幸跑得快,要万春流给他医治,带了不少小厮,不知死活的还惦记着苏萤,还要怜星赔罪这事儿才算了了。不是苏萤报出了移花宫的名头,他再不跑,怕是要横着出去了。也亏他的眼睛瞎了,没看见怜星好像凌迟一样的目光。就连万春流想起都心有余悸。
武林世家的孩子,到底不是常人。遑论是那禁地移花,叫人闻之色变。
不过几日的车程,便到了这洛阳。因着赶上花朝的缘故,车马水泄,人潮涌动。不少他乡之人闻名而来。
时下风气开放,文人墨客来,闺中的小娘子也央着父母兄长同姊妹结伴相赴。
踏青赏红扑蝶会,各家牡丹争艳,花朝洛阳最盛。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那是一种漾漾的春情,是人,也是景。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难于求得好情缘,夜月花灯怎相谢。
这时便已有好些赏花的人相邀踏青了。簪花乘马。轻衫细马打马归来。
怜星被苏萤半抱着下了马车的时候看到。她们的客栈有些偏远,不过这两天洛阳人满为患,已算是较好的地段位置了。
万春流早在入城之时与她们分道扬镳,赶去那故交家中。陌生拥挤的地方,还是剩了她们两个。
苏萤一下车,那些个打扮风流的小公子些都直盯着她看,直到苏萤牵着怜星,这才略带惋惜的收回眼去。虽还是有人时而回头偷偷瞟上两眼。
苏萤牵着怜星进了客栈,是预定好了的房间。
递了路引,知晓是楼上房间。不过只余一间了,苏萤有些尴尬的看着怜星。她倒是无所谓的,只怕怜星介意。
怜星没看苏萤,低着头,像是知晓苏萤心中想法一样,道:“我无妨。”
苏萤这才定下心来,牵着怜星上了楼。
房间尚可,是最靠里的一间。出门在外,毕竟不能所求太好。
怜星已服过药,但终归不能推迟太久。此时落了脚,差不多是该药浴的时候。
苏萤当即问客栈的杂役要了热水,搬来了浴桶,在外不便,只好用干药材泡浴。苏萤有些着急,想赶上时候。怜星却是不慌不忙,自己坐在桌旁喝茶,还顺手给苏萤也倒了一杯。
苏萤看得哭笑不得,道:“二少宫主就这么不在意么?”
怜星看了苏萤一眼,道:“反正急也急不来的事情,倒不如少- cao -点心。”
说着把茶推到苏萤手边,道:“旅途劳顿,先喝口水歇歇。”说完自己又慢慢抿起茶来,面上仍无半点忧心之色,看上去漫不经心极了,只还差盘点心和话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