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抵在胸口上银光雪亮的剑刃,云非故作委屈的撇撇嘴,她就不信花海真舍得伤她。无视她的警告,脚下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双眼凝注在她脸上,不想错过上面每一个表情...身体与剑刃已经毫无缝隙,再深一步就会血溅当场,花海手中一颤,不自觉后退一步,可又不甘心自己的退缩,遂咬牙恨道:“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云非凝注了片刻,忽而收起玩世不恭,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下一刻,她不顾剑刃的锋利,一把握在手里,抵上自己心口,说道:“花海,我要你原谅我!”
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就在刚才...
话音方落,就听‘嗤’的一声,那是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以至于花海再去看时,就只能看见那人被血水染湿的胸口...
“你...你这是作什么?”花海花容失色,果断扔下剑柄,上前摁住伤口,将她半扶进怀里。本欲骂将的言语,还未出口已先软了三分,“我,我没想伤你...你这是何苦...”刚才她也不过虚张声势,哪曾想到前一秒还一脸轻浮,对她嬉皮笑脸的人,会突然一反常态,做出此等叫人费解之事。看她皱眉难受的摸样,重话是再也说不出口,只放任心中的那根弦为她撩拨着——这人...果真是自己的业障?!
“别担心,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口不深...”放松身体靠在她怀里,云非尽量扯出一个微笑,好叫这人安心。抬起未被染血的手掌,大拇指捻去她眼角的湿痕,一面后悔刚才的举动,是否做得有些过了。一面又忍不住的感叹:这女子明明比谁都心软,却总要装出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徒叫人看了心疼…
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滑下,覆在那只略显冰凉的手上,云非神色一整,缓缓地开了口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生我的气,好不好...”衣角被那人捏在手里不停的摇晃,心...也随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变得柔软异常...
黯淡的光线里,花海半阖着眼,漂亮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什么事?你说罢...”清冷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宠溺。
云非美美一笑,鼻尖轻触在她颈项,蹭上一蹭,握着她的手里也用上些力道,沉默稍许,咬牙狠了心道:“我...是女子...”
......
预料中的质问并没有如期来临,回应她的是长久的静默...
云非眼珠子一转,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来,将她冰凉的手儿拢进怀里,问道:“你...怎不说话?”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花海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只见其眨了眨迷人的眼睛,沉默许久,方才慢悠悠的开了口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早该猜到...”
云非一震,“你,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花海摇摇头道:“不,当初只是猜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冰凉的指尖轻抚上她的脸庞,两指试探着掐了掐,比想象中还要嫩滑如脂,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这张脸蛋…初看之时就觉得太过干净,哪是一般男子可比!若非这人举止轻浮,屡屡对她无礼,只怕这女儿之身早已瞒她不住...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少年人时候的摸样,眼角笑意加深,眸中光华璀璨,分外夺目,比那头顶上的星空还要美上三分。
突然,那两湾星海之中划过一抹冷色,语气随着变得冷厉,“说,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也是骗我的,嗯?”若这人敢说出个是,她定拧下她的一层皮来。
脸蛋被那两根玉指狠狠掐住,云非痛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强行掰开,只得手捧着心口,□□叫唤扮着可怜。
花海心软,见不得她受苦,忙松开将她捧在怀里,仔细检查了伤口,揉揉这儿又捏捏那儿。好一会儿,才算是安抚住了。
云非蹬鼻子上脸,可着劲儿的一装到底,俗话说‘千金难买柔情一回’,此时不装更待何时?抱着美人的小柳腰,那是柔情款款,情深无寿,“人家当年对你一见钟情,如今,再见深情,又怎能说人家是欺骗你的感情?!”
不说当年还好,一说就让她想起被人调戏的那段经历…花海哼哼冷笑,“我只道你云女侠心怀宽大,博爱得很,这份深情我只怕吃不消...”
这话说得酸不溜丢的,云非捂着嘴差点没笑噎着,可又不敢太过嚣张,只得忍着内伤安慰加诱哄,凡是好听的言语全都被她用了个遍。眼看美人好容易被自个说得软了心了,再要补上几句甜言蜜语,忽又想到自己与娘亲的那份驳逆之情…心中有愧,深觉对她不起,只闷闷将其搂住,再不言语。花海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安静地由她抱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两人这才不急不慢的起身回宫……
回到回鹘王特意为几人安排的别院,细心地给她上药——好在伤口很浅,只划破点皮肉,隔个一两天便会痊愈。还有手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近几日是碰不得水了。
从头到尾,花海只字未言,那紧绷的表情,深锁的眉宇,无不透露出一个讯息——她在生气!
美人生气了吔…云非害怕的缩缩脖子,忙握住那双为她忙碌的手儿,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软语哄道:“笑一个嘛,我好怕你不高兴…别自己生闷气了好不好,憋坏了可怎么办呀?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缩回被她吻得酥麻的手指,花海瞪了一眼,说道:“再有下次,任你自生自灭,我也再不多事!”面纱下的容颜透出三分薄红,嗔怒的眉眼自带一股风流,这样的花海让云非好生欢喜,自少不了一番豪言壮语,直到博得美人一笑。
花海细致的替她绑好绷带,再将染血的袍子处理掉,等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回去自己房里休息。云非一直在旁看她忙碌,见她要走,这才出手拉住,指指窗外,“你看天也快亮了,来回折腾也没法睡了,不如就在我这儿寝了罢。”
她话说得很正经,表情也是十分的认真。花海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美目流转间玉指点上其眉宇,嗔道:“自个老实呆着,别想打什么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