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自《雪莲赋》
小白猿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上串下跳不成问题。云非坐在石台上,笑看着牠在洞中活跃的身影,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庆幸过自己当时的决定,若非今时有小白猿在身边陪着她,这无聊的崖底,定会将她闷出病来。
这期间,她是数着时间过日子,洞中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七日。
经过这七天的朝夕相处,小白猿也卸下初时的防备跟自己愈加亲近。一旦亲近就会发现白猿的诸多可爱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牠们简单纯粹,与牠们相处轻松愉悦,无需任何猜疑。不似人心,复杂难懂,还要处处提防。
而且,小白猿智力惊人,相当于人类四五岁大的小孩,这一发现让云非嘘唏不已。自己不像养了一只宠物,倒像多了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平日里那些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她都会毫无保留的向小白猿倾述。每当这个时候,小白猿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安静的陪在一旁,时不时的还会咦咦啊啊的发表自己的见解,时而久之,云非居然也能听懂牠叫声中的某些意思,你说神奇不神奇?!
试着挪动一下右腿,云非眉目舒展,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能好心真的会有好报。因为自己的心善救下了小白猿,而在这几天里小白猿又将这份善意回报给她——就不知牠用了什么方法,能够遍地寻来各种各样,连她自己都未曾见识过的灵芝草药,外敷加内服,效果奇好,相信再过不久便可行动自如。
云非心如猫挠,迫不及待的心一日更胜一日。与此同时,她又十分矛盾,自己若是离开,小白猿要怎么办?自己走的那天该不该也带上牠?
云非愁苦的皱紧了眉头,忽然感觉腿脚一痒,她眉目一展,低头笑道:“怎么了,袁儿?”手中抚摸上牠毛茸茸的脑袋,舒服的触感使她眼角笑意加深。
雪猿蹲在云非脚边,不停拉扯她的裤脚,指指云非,再指指洞外,比划了一番后屁股一翘,撒开四肢跑了出去。
云非好笑着站起身来,一跛一跛地跟在牠后面走向洞口。今时,她已无需借助拐杖便可自由行走,不仅再次感叹袁儿真是她的福星。
刚走出洞外就被一束天光刺得睁不开眼,待她适应以后,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声赞叹:“好美!”
是的,很美...眼前的景象并不惊人,却美得动人。雪崖峭壁似一株株擎天巨树,婆娑起舞的雪花似吐蕊寒梅,冷暖的光芒将之一切披上一层华丽的彩衣——曦阳下的落雪,美得让人心碎。
就连吸入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梅花的味道,云非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视线随着那束天光向上,一朵冰花包裹在一团光晕里,傲霜斗寒,映雪羞惭。
“袁儿,你看那是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那朵冰花在她眼中以极缓慢的姿态绽放出一层又一层的花瓣,每一片花瓣皆似透明,虚无得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雪猿激动更甚,跳起脚来,指着那朵冰花要她去采。云非两手一摊,她也想采,路边的野花谁不爱采?可是她还吊着脚伤,如何去得那高崖险峰之上采摘那朵奇花?
冰花还在绽放,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好似没有止境,永远开不到尽头...
雪猿拿屁股去踹她,龇牙咧嘴,似乎是在威胁。云非没办法了,豁出去了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就算拼个终身残疾我也去采,行了么?”雪猿嘎嘎嘎嘎,算是笑了。
“小没良心的。”她这是招的什么孽啊?云非摇头叹息一阵,硬是憋起一口真气,咬牙跳了上去。她正面贴在崖上,五指紧紧的扣住崖壁,防止身体下滑,回头就见那朵冰花在距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她目测了一下位置,接着,慢慢地把手伸过去...一点、两点...还有一点、再差一点就能勾到了...该死,距离有误差啊!
云非咬牙诅咒,甩甩发软的手臂。她此时全身的重量都靠左腿和右手在支撑,时间长了有些发麻,她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不妨脚底一滑,一层积雪滚落下去。立时惊出她一身冷汗,赶紧规规矩矩的贴住崖壁,不敢再行妄动分毫。
雪猿见她如此胆小,在崖下挥爪顿足冲她咆哮,云非想哭的心都有了,你胆子大,你自己怎么不来?可是骂归骂,该动手时还是得动手!
云非闭上眼睛,默数一句:娘亲保佑!
睁眼的同时,正好冰花开尽它最后一片花瓣,娉婷而立,待君采撷。
就在这一刹那间,云非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臂,两指掐住它的根蒂,用力一拔——冰花的尾部划出一道七色光芒,从天空翩然坠落……
……
“已经是第八天了,为何掌教还不见醒?”
冷玥守在床前,愁容满面的注视着帐帘内昏迷不醒的女子。南宫在屋内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一提宝剑,向门外冲去,“我去把她找回来!”就算是抬尸体也要把她抬回来,现在除了她没人能够唤醒这个沉睡中的女人。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人已经回来了!”灏浩满面喜色的从外面冲进来,两个人一个进一个出,刚好在门口撞个满怀。
“找死啊你!”南宫揉着撞疼的额头,推他一把吼道。
灏浩高兴得失去了痛觉,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杨大哥回来了,杨大哥回来了,哈哈...今天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哼。”
南宫一怔,抓着他的肩膀猛一摇晃,“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杨大哥,哪个杨大哥?”
灏浩甩开她的手,两眼一翻,不高兴了:“还有哪个杨大哥,当然是...”
“当然是...我咯...”
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阳光,大步走进房来,爽朗的嗓音中夹着一丝模糊的暗哑。
南宫看清来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她要找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如何不惊!云非笑眯眯的任她打量,眼睛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察觉到她眼中失望的神色,南宫跟着眼神一暗,接着一抹眼泪,抽泣道:“你可算回来了,唔...你没死,你回来了,可是掌教她却...”灏浩的笑容也没了,在一边默默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