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闻言,英气的眉毛一挑,自己先笑了,暂放下酒杯道:“哈哈,是愚兄疏忽了!我是金刀崇老英雄的小徒弟,我姓……哈哈我姓金,你叫我金二哥就成!”
金刀崇老英雄?金二哥?
杨谨还是不明所以。不过,金二接下来的举动着实吓着她了——
只见他自我介绍罢,说了句“愚兄既然有错在先,自罚三杯!”,便擎起面前的酒盏,一口干下;又自顾自倒满,喝干……连干三杯。
金二喝罢,咂咂嘴唇道:“酒味虽醇,却还差了些滋味……等有机会哥哥我带你喝这世间最好喝的酒去!”
杨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道若是自己三杯这物事下了肚,怕是只有闷睡不醒的份儿吧?
金二却又将一满盏酒举到了她的面前:“愚兄已经自罚三杯了,这一杯,老弟你该和我同饮了吧?”
杨谨盯着那杯酒,一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难道她真要喝掉这杯酒?
金二已经一手抓过她的酒杯,塞在她的手里,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她的:“来!干杯!”
杨谨的脑子发麻,几乎是机械地随着他,喝干了杯中酒。一时间,她觉得嘴里仿若被投进了一把火,从舌头一直烧到了肠胃深处,烧得她浑身像着了火,烫得慌。
金二同她喝完了酒,边忙着为她布菜,边嘴里不停歇地说这说那。杨谨初时还有些意识,渐渐地就头晕脑胀起来。她努力地眯缝着双眼,支棱着耳朵,想要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却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最后,脑子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混沌沌,仿佛梦中,种种情节却支离破碎得厉害。杨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被灌满了那热辣辣的酒浆,晃啊晃,似乎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晃着,像极了在疾驰的马车上奔波的感觉。
马车——
杨谨豁然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可不是在马车上吗!而且还是她熟悉的来龙临镇的路上坐的那辆。
怎么会在马车上?不是和那个叫……叫什么来着的在客栈的单间里喝酒来着吗?
对!那家伙自称叫金二!
“顺子,你几年没见着你家二少爷了?都不说热络点儿!好歹你也是陪少爷我一起玩儿大的啊!”这个叫金二的属曹- cao -的,想起他,他还就嚷嚷上了。而且,嚷嚷的还是杨谨听不懂的话。
也不知魏顺回没回答他。杨谨猜就是回答了,大概也是唯唯诺诺的不敢招惹。
她困惑于自己当下的处境,不禁撩起了车帘子朝外观望。
只见路两旁的景物不停地向后闪去,显然马车在跑着。而且,这路……这是折回挽月山庄的路啊!
杨谨的眼睛有点儿发直。
冷不防马车的另一侧,金二的声音再次响起:“嘿嘿,好兄弟,你醒了?”
被冷风一吹,杨谨残存的醉意也消散干净了。
她张大眼睛盯着金二和他骑着的那匹皮毛光滑、瞧着就价值不菲的骏马,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金二挑眉道,“我本就是打算去挽月山庄拜望两位老人家的,不期同你在镇上遇到了。这不就同路了吗?”
杨谨蹙眉,听他说什么“两位老人家”,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再一看天色,日头都快要落山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金二似乎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嘻嘻笑道:“你酒力太差了!就一杯酒而已,居然就醉倒了,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
杨谨怔怔的:“那客栈……”
“还客栈呢!咱们都快到山庄了!”金二笑道。
杨谨于是不再做声了,心中有失落划过。她原想再去那家客栈见见那个素衣帷帽女子,嗯,那个石庄主。可金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将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她很担心石寒的病症。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良医对症医治她的心疾。若是因而误了病,真是罪过啊!她于是更对金二强拉硬拽灌醉自己的行为生出了几分气恼,可偏偏那个姓金的浑然不觉,还对着她大谈特谈各地的风物景致。
初时,杨谨懒得搭理他,但听到他提到“京城如何如何”的时候,心念一动道:“你去过京城?”
金二见这个漂亮的小兄弟终于对自己的话题有了兴趣,谈兴更胜,眉飞色舞道:“何止去过?我就是在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
不容杨谨回答,他急着又说道:“好兄弟,等你随我回家……唔,我带你去我姐姐家,她家全天下的好酒应有尽有,包管你喝得尽兴!”
魏顺听了他的话,吓得差点儿从马车上栽下来。
杨谨则一双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她才不要喝什么“全天下的好酒”!
第12章
挽月山庄的中厅之内,宇文睿正襟危坐。
她早已经得到了通报,说是金二来了,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当她看到金二竟然亲热地拉扯着杨谨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她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杨谨其实极不愿同金二这么……亲近的。她和他根本没有那么熟,好不好?
可这个姓金的,偏偏还是个自来熟!
一眼瞥见端坐在厅中太师椅上的宇文睿冷漠的神色,杨谨就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了吧?不想,宇文睿看向她的目光倒有几分温和。杨谨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别看金二一路上咋咋呼呼、浑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可看到宇文睿的时候,他倒规矩起来了,总算寻回了丁点儿贵介公子的教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还笑忒忒的。
松开之前挎着杨谨的胳膊,金二“噔噔噔”地朝着宇文睿紧走了两步,接着就双膝跪地,纳头便拜:“给您老人家拜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