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就是郎中,没事儿的,”杨谨努力挤出一抹安慰的笑意,“你好生照顾她就好……”
说罢,她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门,直奔隔壁自己的房间。
红玉不放心,忙命冬青搀扶住了她。
冬青小心翼翼地扶着杨谨回到房中,又把她安顿在榻上。
“施公子,你是打算休息一下,还是……我让厨下备些吃的,你想吃点儿什么?”冬青细心问道。
杨谨直接盘膝坐在了榻上,眼皮没力气地耷拉着,道:“多谢,不必……我要打坐调息……”
“我就在外面候着,公子尽管吩咐。”冬青极有眼色地施礼退下了。
她掩紧杨谨的房门,当真就守在了房门外,凝神细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错过了杨谨的任何吩咐。
她很担心这个俊美的少年,不止是因为其舍己救了庄主的命,还因为——
那么漂亮的人儿,若是因此而落下了什么病根儿,太暴殄天物了。
屋内的杨谨,此时肠胃里正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同时脑子也生疼着,仿佛上下各有一把利刃,在体内没命地搅着,非得搅得她要死要活才肯作罢。
杨谨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没出息地痛哼出声,额头上已经浮上了层层冷汗,只一会儿功夫,她的内衫就被汗水溻透了,凉冰冰地贴在身上,同体内的寒气交相呼应。
这种痛苦,就是当年她幼时毒发的时候,也不至于如这般难受。有那么几个瞬间,杨谨几乎怀疑自己要死掉了。
她更不明白的是,今日明明只是引出了石寒体内的最后残存的一点点毒质,为何竟有这样大的反应?难道那余下的一点点毒质,才是最最厉害的?
她想不到的却是:那毒可谓世间至刁钻之毒,昔日研制出它的人本就是个奇才,这样的人制出的这样的毒,怎会那么容易就被解决掉?纵是强弩之末,这古怪刁钻的毒必定也如古怪刁钻之人一般,拼尽全力难为她一下的。
她纵然医术不凡,纵然有着应对这种毒的经验,她既然将这毒尽力引入了自己的体内,就必得承受这毒带来的苦痛。却也幸亏她自胎里带着这毒,自然而然身体就有了抵抗力,加之石寒中毒日浅,这毒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其实也不过昔年年深日久感染之人的十分之一。
而且,这十几日以来,为了祛毒换血一事,杨谨的神经绷得很紧,不敢有分毫的松懈。今日终于顺利解了毒,心思自然放松,那毒质趁虚而入也是有的。
杨谨拼力克制着身体中的绞痛,试图寻找到自己那可怜的不知被逼到何处的内力,想要用内力逼出那磨人的毒质。她努力了几次,又惹出一脑门子的冷汗,总算在丹田处生出一股熟悉的温热感来。
仿佛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救星,杨谨极力撑起清明引导着那股温热逡巡于周身的经络。
刚觉得好受一些,那股温热突地夹着一道- yin -寒之气轰然袭向她的心脉——
“唔——”杨谨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骤然间被冰冻住了,冰寒的感觉自胸口蔓延向了全身……
不好!杨谨暗道。
她心中一急,情绪激荡,顿觉喉间涌上腥涩之感,禁不住“哇”的张口,狂喷出一口血来。
如此,她脑子更觉得浑噩了。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被冰冻住,躯干、四肢、手指尖、足尖……那冰寒之气直冲脑际。
杨谨想要睁开眼睛,想张口大叫,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是徒劳。
我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吗……
刹时间,杨谨特别后悔,后悔遁离挽月山庄的时候,没有去看一看庄主和义母……
庄主……那个刚被自己救活的庄主,若我死了,她会从此时不时地想念我吗?
她的脑中翩现出那双眼角微微上挑,分明是不怒自威,却水盈盈令人观之即觉可怜可爱的漂亮眸子来。
总算能见到那双眼睛睁开,看向我,也该知足了……
杨谨痴痴地想。
她最后感知到的,是耳边似有似无的交谈声,像是两个女子的声音,她们说了什么……
杨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内已经点起了灯烛,晕黄温暖的光线映- she -入她的眼中。
竟然已经黑天了!竟然昏了这么久!
杨谨大惊,激灵坐起。
却被一只温软的手按住了肩头:“你慌什么?”
那把子的嗓音也是温软软的,还似乎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杨谨慌忙侧头,对上一张笑意融融的面庞。
这是……
“姚……掌事……”杨谨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是我。”姚佩琳依旧笑盈盈的,不疾不徐,恰与杨谨的慌张构成对比。
我还活着!
杨谨接下来的念头便是这个。
她下意识地便去凝神寻找自己丹田处的暖融,还在;她又去搜寻之前折磨得她痛不欲生的毒质的痕迹,竟……竟寻不到了!
杨谨使劲儿地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
就在她方才搜寻的时候,还意外地找到了一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体内的东西: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气,烘云托月般熨贴着她的五脏六腑,润泽着她的四肢百骸以及全身的经络。
这是……
杨谨又咂了砸嘴里若有若无的气味,药味!
是谁喂了她药吃?还是上品的疗毒佳药!
“施公子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人!”姚佩琳调侃的话语打断了杨谨的思绪。
杨谨呆愣地看着她玩味的表情,微窘。
“我……”杨谨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