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一脑门子星星瞎转,搭着祁越的肩借力,看着这缰绳上的王八,疑惑道:“是你的熟人?”
祁越面无表情道:“不熟。”
那人好不容易被人搀扶着一踏上甲板,就三两步蹦到他俩面前,陆衡眯了眯眼,重影的人才合二为一,这人穿着缺了半截衣袖的粗布衣,面容十分清秀,简单形容就是个一眼就能看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小白脸书生模样,这种家伙怎么会混在水匪堆里?
他看起来对遇到祁越很高兴,说:“阿越,真是好久不见呐!”
陆衡心想,阿越叫谁呢,声音都这么小白脸……还没表达出心中所想,自以为强悍的小陆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祁越感受到肩上越来越重的力道,一伸手正好接住他,这边将晕过去的人搂在怀里,另一边无奈道:“七……”
“叫七爷!在外头瞎叫什么呢!”那人忙打断他。
祁越:“……”
这里站着的不都是他手下的兵吗?
七爷皱着眉凑近看了眼陆衡,说:“这小白脸长得不错呀,怎么晕过去了?”
祁越“……晕船。”
祁越深呼吸了一下,对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人解释经脉受损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耐心范围,于是将陆衡抱起来转身就走。
七爷:“诶诶!”这家伙怎么比小时候还难伺候了?忙追上去,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跟着蹦跶,问道:“哪有这么严重的晕船?我带了大夫,正好给他看看。”
祁越想不通哪个装成水匪出来劫船的还有心情随身带大夫,随口应道:“不必了。”有他就好。
两人扔下一船的“水匪”和“船夫”,径直走到船舱内,祁越轻手轻脚地将陆衡放在床上。
七爷两手撑住床沿,在祁越忍无可忍想叫他滚蛋之前,神秘兮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有点像……”
祁越心里一沉,抬眼看向他,没意识到自己眼神过于犀利。
七爷:“……我。”
祁越别过脸看向门,道:“滚。”
七爷笑道:“别别别,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点相似,说正经的,你带着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上贼船做什么?”
祁越没听出来这句话到底哪里正经了,咬牙道:“堂堂一个王爷,你装成水匪做什么?”
七爷故作惊讶,说:“黑吃黑啊,我敲锣打鼓着来,还能逮着这一船的虾兵蟹将吗?”
祁越:“你知道这艘船运的是什么吗?”
七爷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不明,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祁越垂下眼睑,声音中听不出语气,说:“七爷不想在江南当个闲散王爷了?”
七爷:“跑到这运河上,我不也还是个闲散王爷吗?”
祁越:“呵,剿了这船水匪,皇帝可不会相信七爷愿意闲着。”
七爷:“皇兄国事繁忙,顾不上这连通东西的运河,也看不见运河上运的是什么,做臣弟的再闲也不能眼看着因为这点小疏忽让大梁被人从里到外炸空了。”
祁越挑了挑眉:“已经查出是谁了?”
七爷一笑,拿出一块“水”字令牌,说:“饵已经到手了,就只等着大鱼上钩。”
陆衡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平稳地红木床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淡而清幽的香味,猛地弹坐起来,茫然地扫视了一圈,是一间布局雅致奢侈的屋子,雕花的案桌上点着宁神静心的熏香,窗边摆着刚摘下的花卉,这是哪儿,难道还在做梦?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因刚睡醒而有些发软,但整个人是充足休息过后的神清气爽,低头瞄了一眼,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只穿着干净舒适的中衣……是谁!
门“吱呀”响了一下打开了,陆衡下意识攥紧了手屏住呼吸,却发现无邪不在身边,一下子炸了毛,盯着门的眼神中都带了攻击x_ing。
下一刻,他便看见祁越走了进来,所有的警惕一扫而空,神情是短暂的一片空白。
祁越见他醒了,也是一愣,冲他笑了一下,说:“怎么傻了?不认识我了?”
陆衡一脸尴尬地咳了一下,问道:“我们在哪儿?”
祁越:“王爷府。”
☆、第三十四章
陆衡其实也没有听到祁越讲了什么,因为祁少爷说话间已经几步走到床边,大大方方地坐在床沿上。
陆衡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心想这么突然过来干什么!再一想,自己不争气地晕了这么久一直被照顾着,人家看一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就是左挪右挪怎么都不自在,明明挺宽敞的床,一下子小得让人局促不安。
祁越伸出手想探一探陆衡的脉,被陆衡打马虎躲开。陆衡有苦说不出,这莫名心跳得厉害,也就实在不用给好兄弟添加什么疑问了。
祁越见他气色还好,也就不坚持,犹自闲散地靠在一边,半眯着眼看他,看得陆衡开始心虚。
祁越已经换了一身公子的装束,现下江南的上流男子流行慵懒宽松的服饰,祁越已经算是半个江湖人,一切从简,身上也不可能带很多衣物,随意穿了身七王爷热情提供的衣衫。七王爷正是大梁鼎鼎有名的花花贵公子,凡是上身的装束都是拈花惹Cao的利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玉树临风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力求在小细节透露出不经意的风流潇洒,这一身穿在祁越身上,陆衡觉得有点过分的不公平。
他有一眼没一眼地瞄着祁越,注意到了一些不太重要且原本不应该被注意的事,祁越并未束冠,漆黑流畅的长发随意在身后松松垮垮地绑住,随着他坐在床上时,发丝落在被子上,让人冷不丁有些心痒,不知是否是衣衫宽松,显得他有些清瘦,反而越发风雅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