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陆衡脑子里转过好几个应对策略,他最想实施的就是一脚直接把这个碍事的七王爷直接给踢远点,转眼又想那么多臣子在这儿,这家伙杀几个必然还要留几个,有用的还得继续留着用,不能在这波人面前把他踢成个翻壳乌龟,免得伤了什么所谓的皇帝颜面。
陆衡只好转而抓住吕谏手腕,转身一手肘横向吕谏的咽喉,没想到这个吕大人竟然真的有两下子,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一记。
陆衡惯于招招致命,并不会留有余地,一击不成接二连三的几招都会是难以躲开的要害,可当他回手将剑挥向吕谏此刻正在躲闪的脖子时,稍稍迟疑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当年在行刺不成而能全身而退的五个刺客必然身手奇绝,这个吕谏身手确实不错,可是还不够,他现在就可以易如反掌地要了他的命。
陆衡猛然收了剑,一脚将吕谏踹入御林军中,顿时,几把雪亮的刀齐齐架在吕谏脖子上,稍动一分,便能擦破层皮。
宁王挑了挑眉看向陆衡,没说什么,终于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眼角余光都没给吕谏,转身抬脚正想走向已经瘫坐在龙椅上的景元帝,身后却传来吕谏得意扭曲的低笑,宁王脚步一顿,说:“你还有什么屁要放?”
吕谏:“七王爷……我们小看你了,这局搭得真是利落,费了不少心血吧?可是你们还是晚了,他早就走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景元帝明显震了一下。
宁王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吕谏,冷笑了一下,说:“是吗?可惜了,你死也看不到结局了。”
他转过身,看不出表情的铁面手起刀落,砍下了吕谏的头颅,浑不在意鲜血喷涌而出,仍由那颗头滚到了大殿中央,一众大臣一齐倒抽了口凉气。
陆衡皱了皱眉,他从揭了面具开始,就感受到景元帝的视线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他心里莫名翻起一股不知名的愤怒,直直地对上景元帝的视线,握着无邪剑的手上起了一排青筋,不由自主地升起汹涌的杀意,他没有刻意压制,平铺直叙地让这股杀意奔着景元帝而去。
景元帝瞳孔猛地一缩,像一只被恶狼盯上的瘸鹿,止不住浑身发抖,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陆衡的杀气并不是唯一让他惊动的,让他由心底发寒的是这个青年的脸,如果说宁王长得与燕王有五六分像,那这个青年就与他有七八分了,而此刻这种因为愤怒而冰冷傲慢的神情,与那人几乎重合。
就在景元帝愣在那儿时,陆衡一步步走上台阶,站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缓缓将无邪剑指向了他的胸口。
景元帝:“你是谁?”
陆衡:“江湖人而已,不足挂齿。”
话音刚落,陆衡握着剑的手背上搭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他没转头,是宁王。
宁王什么都没说,握着陆衡的手,将剑往前一推,锋利的剑身轻松没入景元帝的胸口。
景元帝控制不住颤抖地看着眼前两张无比相似的脸,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近乎崩溃,缓缓倒在龙椅上,最后嘴里都在嘀咕着什么,只有离得近的陆衡和宁王能隐约听到他说“是你……”
陆衡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宁王的靠近,稍一使劲就能抵抗宁王那捉j-i都嫌费劲的力气,但他仍由宁王握着他的手一同了结了景元帝,像某种命中注定的结尾,需要这两个人千里迢迢赶到一起一同完成。
☆、第四十六章
寒关古道。
李光耀自离开宁王府后,先是联络了大梁西线祁瑜的旧部,当年祁瑜在时,是大梁军队最强大的时候,军队中自有一股岿然不动的士气,兵马的数量其实并不足以代表军事实力的强弱,而是整个军队的纪律、配合以及机动x_ing,决定了能在战场中发挥多大作用,这些都不是一道圣旨或者向银子看齐的雇佣军能做到的。
祁家世代为将,在军中积累了很高的威望,到祁瑜这一代时,这种对祁家的追随达到了顶峰。祁瑜为人坦荡磊落,重情重义,在军中又能说一不二。他从年少时便开始随军出征,迅速地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一场场硬仗打下来,带着手下出生入死,布阵,杀敌,积年累月的默契,使得他手下的兵跟随的其实是祁家的旗,而不是皇家的旗。
当时在大梁四境内外,甚至将祁瑜手下的四方将士都称为祁家军,这就犯了皇帝的忌讳,一场寒关古道的绞杀彻底凉了大梁军队的士气。
李光耀眼里的祁瑜,忠心可鉴日月。他自己那时觉得祁瑜根本不可能遭此一劫,除非皇帝疯了,杀了祁瑜,那不是相当于跟他的旧部撕破了脸吗,没有军权的支持,皇帝还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可他终究还是没看懂祁瑜,那人虽然是忠心,可也不是没脑子,他不c.ao纵权术,不代表他看不透。
现在想来,祁瑜当时其实已经有心分散自己手上的军权,将手下的将军分散开来,从自己的身边支开,尽量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可是皇帝还是没有等到他自己完成这一步,就迫不及待地要从他手里要回军权。
景元帝弄不懂军中人对他们的将军的忠,也不知道当时祁瑜一死,旗下一干众将几乎当场反了这两面三刀的皇帝,仅仅是那人留下的对大梁铁胆忠心才勉强压住了这股火。
祁瑜生死都没打算走这一步,甚至为手下亲信留了一条退路,不知他那时是否已经知道寒关古道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错开并隐藏的这些人,却恰好为祁越留下了一簇火苗。
李光耀带着一支当年祁瑜留在西线的急行军,直接奔赴寒城。祁家几代来有自己特有的一套练军方式,多年过去,急行军仍保持着特有的耐力和坚韧,令行禁止,目的x_ing极强。
祁越在离开寒城时,就给当时祁瑜的左副手张青留了封信,这个天堑早就被人虎视眈眈,必然会在短期内有所行动,让他随时有个准备。
祁越少时离开洛城之后几乎是颠沛流离的,一开始景元帝不死心,咬得很紧,李光耀与祁越为躲避这种上不了台面暗地里的追杀,踏遍了大梁,后来随着祁越年龄增长,逐渐掌控了祁瑜的部署以及留下的人,景元帝的人的追逐就像断了线,他到死恐怕都以为祁家最后的一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亡命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