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君眼皮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睁开,也没有回话。虽然她不明白这个几个小时前刚认识的女人,为什么要一再的缠着自己,但她的软心肠让她无法开口拒绝这小小的请求。她总在想,也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女人的,所以这辈子注定被女人吃得死死的,替上辈子来还债。
那女人挑了挑嘴角,伸出胳膊搂住钟予君的腰,合上眼。那笑是幸福和知足的。
钟予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闭着眼却睡意全无,此刻的她对幸儿的思念异常浓烈。她不希望这种情形发生,但又觉得这样也许是应该的,就这样,她在自我的矛盾中堪堪捱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钟予君轻轻拿开女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起身下了床,给那女人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女人睡着的时候全然没了那股勾人的妩媚,而是透着沧桑的宁静。“只怕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情所伤的一个女子吧,谁又能说红尘女子最是无情呢?”,钟予君这样猜测。
窗外隐约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钟予君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后,戴上帽子和墨镜,出门下楼去,在街边买了两份包子,又快步回到了旅馆房间里。这时候女人已经醒来,钟予君把包子放在桌子上,取下墨镜,倒两杯热开水,叫女人过来吃,自己端着水杯,来到窗前,看了看百花园。几个人进进出出忙活着,大门两侧挂上了大红灯笼,挂牌上也挂着红缎子,两个人摆着花篮,另外几个人铺着红地毯,一直从已经搭好的台子那里延伸到楼内,台子上两个人攀着梯子,挂着写有“热烈庆祝天津百花园艺术团成立十一周年”字样的横幅。
钟予君收回目光,回身坐下,拿起一个包子慢慢的吃着,同时发现那女人只盯着她看,并不吃东西。
“等会儿我有事要出去”,钟予君的意思很明显,“我有事要出去,你也该走了”。
“你不必赶我,你有事,我也有事,你走了,我自会走”,女人媚笑道。
钟予君抬眼看她一眼,便又专心吃包子,两个包子,一杯水落肚,看了看表,八点二十二分,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从床下面拿出枪盒,加了一件大衣,重新戴上墨镜,卷起被子夹在胳膊下,走过女人身边时,说了句,“你自便,走时请锁好门”,就打开门走了。
女人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可以看到对面是百花园大楼的第三层,她喃喃道:“今天可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呢”,随即也起身走了,并认真的锁好了门。
钟予君来到天台,选好位置,把被子铺在地上,盘腿坐下,取出那杆莫甘,装好瞄准镜,从瞄准镜里看到对面百花园的楼顶上目前为止还没人,枪转向庆典场地,经过一番观察熟悉环境后,便把枪横放在腿上,养精蓄锐,等着幸儿她们的到来。
说到,幸儿和陈辰,她们可没有钟予君这么气定神闲,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这是为什么呢?话还得从昨天晚上她俩回到宾馆时开始说起。
幸儿和陈辰一进门,就看见清儿抱着腿在床上坐着,小脸上全是泪珠,也不见那老妪。幸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忙给清儿擦着眼泪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奶奶人呢?”。
而陈辰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叫一声“不好”,拔腿跑了出去,可街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那老妪的影子,恼得直跺脚,“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那老婆子给蒙了”,又想起幸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匆忙赶了回去,就在她一只脚迈进房门,另一只脚还未落地之时,一声稚嫩胆怯的“娘”,在她,当然还有幸儿的耳边炸响。
幸儿被这怯怯的一声“妈妈”给叫懵了,陈辰却是哭笑不得,关上门来到清儿床边,带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清儿,“清儿,你奶奶跟你说什么了没?”幸儿看看清儿又看看陈辰,陈辰的眼神告诉她:我们有大麻烦了。
“妈妈,奶奶说娘是好人,让我以后跟着娘,好好孝顺娘,要我每年清明给我爹娘烧纸磕头,娘,奶奶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清儿哭出了声,扑进幸儿怀里,幸儿抱住清儿轻拍着她的背,不住道,“清儿不哭,不哭,奶奶没有不要你”,脸上一片茫然的看着脸色难看的陈辰,清儿的爹娘不是没了吗?她怎么在这里一个劲儿的喊娘?那老婆婆呢?
“幸儿你真走运,平白捡了这么大一女儿啊”,陈辰嬉笑道。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幸儿的手顿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的意思就是,那老婆子看你是个又漂亮,又有钱的活菩萨,干脆就把清儿送你养了,你没听她可劲儿叫你娘呢吗?”,陈辰无奈的翻白眼。
“什么?我?”,幸儿长着嘴巴,不可思议的惊道。
“对,你,正应了那句话,好人有好报啊”,陈辰探探清儿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让幸儿一个人在那儿消化这个不坏但也不算是好的事实,去拿了药和水来,给清儿喝下,又把两人回来时买的饭菜端过去,看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清儿,小口小口的吃着。
清儿吃完饭,幸儿也终于转过弯儿来,承认了清儿叫她“娘”这个事实。她是很喜欢清儿没错,可是她都还没有嫁人,就要先当娘了,这不乱套了吗?叫她怎么应付得来?况且现在情况这么复杂……
幸儿向陈辰投去问询的目光,“这可如何是好呐?”
☆、第十九章
陈辰走到门边打开门,做一个往外扔东西的动作,然后看着幸儿用眼神告诉她,“这样?”
幸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要是能做出这等泯人- xing -的事,当初她就不会救人了,何况清儿奶奶把清儿留下也实属无奈之举,清儿是她的亲孙女,但凡她能找到点出路,也不会出此下策,她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啊。
陈辰关上门,摊手耸耸肩,说:“所以,你就只能好人当到底,送佛送上天,养着呗”。
幸儿看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清儿,认命的叹气道:“只能先这样了,可是明天……她怎么办?”,问题又来了,幸儿揉着眉心问陈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