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儿每说一个字,钟予君的心就向下沉一分,到幸儿说“从此刻起我与你再无半分牵连”这句话时,她的心直接跌入了谷底。或许以前钟予君对幸儿存过妄念,可是自从上次幸儿未允她一抱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私心必定会伤害幸儿,于是她决定回奉天后就与幸儿结为姐妹,以妹妹的身份一辈子守护幸儿。可是天不随人愿,即便是结为了姐妹,她还是照样伤害了幸儿,毁了她一点点和幸儿建立的情谊,信任,毁了一切。
“幸儿……”,钟予君还要说什么,幸儿却打断她,“钟将军多言无益,我决心已定,告辞了”,幸儿说着站起身走向房门,没有丝毫的迟疑。
钟予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幸儿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步离开自己,沾了泪和血的手帕从幸儿手里滑落,她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一秒,打开房门,天边残阳如血,轻微的叹息却重重砸在了钟予君的心头。
“钟将军,还是去趟医院的好”,幸儿的话里透着疲惫,说完便迈过门槛,走了出去,拢了拢披肩,背影依旧婀娜,太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
“幸儿……为什么你们对我都这样决绝?我哪里做错了,你们告诉我啊,我一定改,可为什么要残忍到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还是说我钟予君注定要孤独终老”。
“哎?女儿你怎么回来了?钟将军不是让你留下陪她吗?”,吴有运见幸儿回来,心下奇怪,倒也没有看出异样来。
“哦,予君她军部有事,我一个人呆着乏闷就回来了”,幸儿将想好的理由念出来。
“原来如此,那吃过晚饭没有?我去给你炒俩菜”,吴有运的妻子去得早,在幸儿五岁那年就走了,吴有运怕幸儿受委屈,就没有再娶,所以他做饭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心情好的时候就炒俩小菜,幸儿吃菜,他喝酒,父女俩说说班里班外的琐碎事儿,倒也自在。
“不麻烦爹了,我吃过了,这会儿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经过刚刚的事,哪怕多少山珍海味搁幸儿面前,她恐怕也吃不下一口。
“好,累了就快去歇着吧”,吴有运心疼女儿呐,一听幸儿说累了,就赶紧叫她去休息,又瞧着脸色幸儿有些白,叫了绿珠去给幸儿煮了参茶端去房里。
幸儿喝了几口就再也喝不下,叫绿珠打了洗澡水,强打起精神洗完澡,就睡下了,好像真的累极了一样,像婴儿那般蜷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梦接一个梦的做,梦境里是一片混沌,似乎有很多人的模糊的身影,有似乎在那片灰蒙蒙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耳边是不住地风刮过的“呼呼”声,猛然她看到自己的手被一只似曾相识的手牵起,风里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她跟着那只牵着她的手走,突然她觉得一脚踩空了,跟着她和一个人一起坠下了悬崖,她试图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可这人被包在一团雾里,怎么都看不真切,直到在她们落地的那一瞬间,这个人突然变得非常清晰,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就是钟予君。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幸儿起床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亭子里练嗓子,而是找出行李箱来,收拾起了衣物和必要的一些物件。
“姑娘,班主喊你到前院大厅去呢,你的好妹妹钟将军来了” ,绿珠风风火火地跑来跟幸儿说。
“哦?我这妹妹可当真对我这个姐姐好得很,昨天才见过,今儿一大早又来了,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呢么?去跟我爹说我忙着呢,没空儿”,幸儿说着,“吧嗒”一声扣上了行李箱,端了杯刚泡的碧螺春,就往亭子里去了,不给绿珠问话的机会。
绿珠挠着脑门,怎么也想不通幸儿这是怎么了,且不说昨天钟将军与幸儿姑娘结拜为姐妹,就说是以前钟将军来看她,她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可总是高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明明是闲着,还说没空儿,难不成是钟将军惹她生气了钟将军对姑娘好得连自己这个外人都感动不已,又怎么会惹她生气?
绿珠一边琢磨着,一边快步走到大厅里,跟吴有运把幸儿的话说了一遍。钟予君听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吴有运尴尬间,心里也奇怪,竟跟绿珠想的八九不离十。
“既然姐姐在忙,不方便过来,我就去找她吧”,钟予君为缓解尴尬,开口道。
“呵呵,这样也好,我陪钟将军去”,吴有运拿起桌子上搁着的烟杆,站起来笑道。
钟予君也站起来,佯装生气道:“伯父,怎么还这样客气,钟将军那是给外人叫的,我都叫您伯父了,您还把予君当外人不成”
“怎么会呢?钟将军……呃,不,予君,只是你对幸儿和梅兰班的恩情,我吴有运实在无以为报,这……”。
“伯父,提那些事儿做什么,姐姐待我好,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忙那是应该的,您千万别记在心上”。钟予君知道这吴有运一直把她当恩人,要不然以他那护犊的- xing -子,怎么会轻易让幸儿与自己结拜。
“唉,我们幸儿能认你这么个体贴的妹妹,是咱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吴有运以前只知道钟予君爱看幸儿唱戏,那平常人见不着的好东西一件件的给幸儿送,也常常来与幸儿说说话,玩闹玩闹,今天从钟予君的这几句话里才知道,钟予君是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好姑娘,不禁老脸一红,骂自己不分好歹,以前还以为钟予君献殷勤是想图谋幸儿什么,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两人谈话间,来到了后院的亭子里,见幸儿站在那里,双手捧着正出神。
“幸儿,你可是忙完了?”,幸儿闻声回过神来,以为只有吴有运来,就没有回头,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钟……予君走了?”
钟予君听幸儿说收拾了行李,心中一紧,顾不上计较她借口不见自己的事,急忙问“怎么?姐姐收拾行李要去哪里?”。
幸儿听到钟予君的声音,才知她也来了,一转身就见她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