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宫里的盛会。而在宫城外大街上,此时人头攒动,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还有来自海内海外、远国近邻、外族的异国的商民和学子等,成千上万的人,充塞了长安城的大街主巷。
也许这些大唐的子民,他们都怀着与太清宫中的皇帝、文武官员同样的心情和愿望——
因为刚建国不久的大唐,国家虽然稳定了,但整个实力还不够强大。与兵力强盛的,不断侵扰他们的吐蕃直接交战,会有诸多的损失。而他们的年轻的文成公主的和亲吐蕃,会给他们带来一时的和平;而那些守卫边防的他们的亲人会因为这和亲,躲避了战争而得以保全- xing -命。
他们相信以后大唐的国运,将会更加稳定繁荣。
因此,京畿的人们,以及外地的游商官民,老少男女都抛了家门,来到大街上,都想看一看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安宁幸福的文成公主,想亲眼目睹这位大唐公主的风采。
自皇上百官至庶民百姓,他们认定:今天是一个无比喜庆的日子,或者最起码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这种喜庆,从皇宫一直蔓延到长安街巷。然而,在这种欢乐下,也有为数不少的人为文成公主默然叹息。
喜庆热闹正当时,大街上人山人海,挤挤挨挨,各家店肆门前叫卖声不觉于耳,好奇的人们围挤在其周边,有观看的也有买卖的。
在一家酒肆门口,人们看见一位身穿杏红色长裙的美貌女子,与另一位身着一袭浅粉紫色衣衫,头戴帷帽的女子,携手进了店肆;有几人不由地跟着她们进到里面去。
酒肆内欢声笑语,弹拨琵琶所发出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激越。
店中高二尺左右的用木板铺就的长方形台子上,有一位高鼻大眼,身穿红色舞衣的女子,正踏着轻盈的舞步在台子上面曼妙地跳来跳去。她卷曲的及腰长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扎束在身后,随着舞动的节律,波浪式的长发尽显舞韵。她扭动着细腰肢,舞着菩萨拈花臂,抬腿曲胯,轻巧灵动的舞姿中显出风情万种,台下坐的酒客看着她的舞姿吆喝不已。
这个正跳舞的女子,她在台子上瞧见有两人进店来坐到了一边,便收了舞步下了台子,笑着绕过几位客人的席几,走到一个近墙的方几前,一侧身,就坐在了那两位刚进门的女子对面,说道:
“二位,这么长时间连个影儿都不见,跑哪儿去了?”
紫衣女子用手指背撩起面纱一缘,半隐半露着脸儿说道:“赛璐吉,别来无恙?”随即她手放下,那撩起的一角面纱又垂落下去。
赛璐吉脑中还被刚才看到的美颜所吃惊着,只听旁边的女子也说了声:
“你好,赛璐吉!”
赛璐吉在她们二人之间看来看去,然后才说道:
“寒月,我们有八到九年没见了,你们两个一个这么美一个如此年轻,好像没有一点儿的变化,有什么美颜秘方吗?”
医珍笑道:
“赛璐吉,你也没有变啊!”
“怎么没变!这老相不都出来了吗?哎,比不得你们!你们上次离开后,一个信儿也没有,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怎么不记得?我们这不是看你来了吗?”寒月说。
赛璐吉眨动了下她那长长的眼睫毛,说道:
“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要什么酒?”
“一壶醉棠春。”寒月道。
“医珍你也要醉棠春?”赛璐吉问。
医珍点点头,说:
“跟寒月一样的。”
“你们的口味一直没变吗?——乌力,一壶醉棠春!”
赛璐吉偏过头去向酒垆那边唤了一声。那个叫乌力的男子听见端来了美酒点心,放下后又去忙了。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呢,这九年你们隐身到哪里去了?”
寒月品了一口酒,说:
“我们去寻访药王孙真人了。”
“百岁药王?我听说皇上曾经多次派人去找过他,想请他到长安皇宫来,却都没有请动,你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孙真人正在编著一本医书《千金方》,医珍已拜了这位老爷子为师,并在一旁佐助他编辑整理那书。”
“那你们回长安干什么?”
“医珍想念她父亲,我们两个就到长安来探望他,顺便过来看看你。”寒月又答道。
“令尊可好?”赛璐吉去问医珍。
“好。”
“他接受你们了吗?”
寒月见医珍稍低了头没有回答,就替她说道:
“他见医珍平平安安的突然出现在面前,非常激动也很高兴,对我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
“真是难得,当初你们第一次到我这里来,我就觉得你们感情不一般,后来慢慢一琢磨才悟透,在这之前你们一定受到了很多阻力吧?”
寒月转头看了一眼医珍,说:
“都已经过去了!”
医珍拿起夜光杯呡了一口酒,说:
“我们来这里正巧遇上了公主要出嫁,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到。”
赛璐吉也喝着她杯里的酒:
“是啊,你们两个来的运气不错!”
“不过,太挤了。”
医珍瞟了寒月一眼,说:
“没有哇,是你喜欢清静罢了!”
“就是啊,这样不好吗?多有意思呀,医珍!”赛璐吉也道。
寒月在黑纱下翻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着和医珍互视而笑的赛璐吉,问:
“你回龟兹了吗?结婚了没有?”
“回去了一趟,我阿爹阿妈他们也找到了,结婚都六七年了,那——”赛璐吉用头示意了一下酒垆边的乌力,“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