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灯也早已熄灭。
天光放亮,门被推开了,沈家兄妹和修宜等走了进来。碧儿被惊醒,睁开眼,见浦玉还未醒转。
“大师。”
沈暄叫了一声走过来,去看床榻上的母亲,只见她脸色面容与昨日大不相同,细瞧去,呼吸也很匀长。
“大师,母亲看来好转了。”沈暄喜道。
沈婷等一听,忙近身去看,果然是好转了。
“大师,您累了一夜,请去休息吧。”
沈暄正说着,浦玉醒来了。她睁开眼,眼光有些迟钝,样子像是还未回过神来,似是静想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正睁大眼睛关注着她的众人。
“小姐,你醒了?”碧儿问。
“母亲,您怎样?”沈暄忙道。
“娘!”沈婷叫道。
“你们……”浦玉动了动口,望着他们。
“娘。”
“母亲,你终于醒了?来人快去请大夫!”沈暄高兴地叫着母亲,又转身对身后的丫鬟说道。
浦玉看向碧儿,伸出一只手去,碧儿忙用双手握住她的手,然后,浦玉转正了头,闭上眼睛。
“母亲?”
“我没事。”浦玉平静地说。
一会儿,丫鬟端来了一小碗稀粥,沈婷用勺子一点点地喂她母亲喝下。
浦玉喝了几口粥后,又平躺下,没一会儿又睡去了。
大夫被请来了,他认真地给浦玉诊了脉,而后,大夫一面称奇,一面对他们说病人已无大碍,调养两日就全好了。
当浦玉再次醒来时,已是晚饭过后,房内烛光昏黄,灯下坐着沈婷和一个丫鬟。沈婷见母亲醒来,走过去问:
“娘,你醒了?”
浦玉的目光寻视着房内,她说:
“碧儿……”
“碧儿?”沈婷不明白她母亲在找什么。
“大师呢?”浦玉焦急地问。
“哦,大师到街北的祥云观歇息去了,午饭前走的,她让你安心休息,说过两天她再来看望你。”
沈婷扶她起来坐好。
丫鬟从外面端来热粥,沈婷接过:
“娘,你饿了吧?来喝口粥。”
“我自己喝。”
浦玉从沈婷手中接过碗勺,她食着粥,却感觉无味。
浦玉喝了半碗粥后,把碗放下,说:
“婷儿,你们都去歇着吧。明日,婷儿你早点儿回家去,你不在家,孩子们会哭闹的,我这边都没什么事了。”
“娘,今晚我陪你睡吧?”
“你不用担心我了,我身体没事了,你去歇息吧。”
“那我们出去了?”
“嗯。”
浦玉靠着枕坐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躺下,很久才睡去。
第二日上午,碧儿在祥云观与女观主何道长在师房内正叙话,一个年轻女道士进来禀道:
“师父,有施主要见上师。”
这小女道刚说完,只见从门外已走进一人,碧儿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她忙起身走过去,说:“你怎么来了?”她又转过身去对观主说道:“道长,我这里有点儿事,我们所聊的事容稍后再谈,请自便。”
“那贫道先去了。”
“好。”
看何道长和小女道走出房去,碧儿这才又看向小姐浦玉,看她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她身上穿了一袭浅红色长裙,上身着素色罗衫,脸上轻施了淡淡的妆粉。看她一身轻松喜悦,碧儿很高兴,但还是不放心,说道:
“小姐,你身体刚好,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扶她坐到榻上,不料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小姐,听了此话,敛了笑容,她坐下后看着碧儿说:
“碧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姐……”
“碧儿,你还不改口吗?”
碧儿稍低了头。
“碧儿,你再叫我小姐,我便不理你了!”她说完,静静地看着碧儿。
碧儿在浦玉面前磨蹭了半天,才使劲从嘴里挤出那两个已深深印在她心底的字:
“浦……玉”
浦玉见她吃涩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放过她:
“碧儿,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出家入道。”
“小姐……”碧儿大惊,抬起头去看浦玉,见她眉头又皱起,忙道:“浦……玉,你有丈夫,家中又有一双好儿女,且也有了孙儿孙女,正是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怎可轻言出家呢?”
“碧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二十六年来,我抛开自己的感情,尽心尽力顾全两个家庭,对父母,我已经尽了子女孝,对儿女,我将其抚养长大。现在婷儿他们兄妹业已成家生子,我的所有责任已尽到了。我不欠任何人,唯一所欠的人是你,现在我想把这剩下的余生和你一起度过,碧儿你愿意吗?”
碧儿低眉沉思片刻,然后她看着浦玉笑道:
“好吧,只要你愿意,你打算什么时候?”
“这两天吧,我现在回家去准备一下,你要做我的度师吗?”
“那我岂不成了你师父?还是请何道长给你做度师吧。”碧儿送浦玉出了道观。
几日后,浦玉不顾父夫两家上上下下的反对和劝阻,毅然来到祥云观,在碧儿在场的陪同下,由何道长为她举行了收度仪式,正是出家入了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