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
她大声地呼喊了好几声,但没有人回答她。
“丹娘!”
祺清哭喊着,爬进废墟,用手扒开一堆堆的灰烬、瓦砾,奋力找寻着。
可是,她寻遍了废墟里的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丹娘的尸骨。她跪在地上良久,泪流满面。
仅仅半天多的时间,家中的一切都不见了——丹娘不见了,她饲养的鸡不见了,家里的花草果树被毁了。而且,她的爹爹至今也不见归来。
“爹,你在哪里?”
“丹娘!”
……
在灰土堆中搜寻了好久,也跪了好久的祺清,突然爬起身来向外跑去,她要去向村里人询问丹娘的情况。她跑出去了几步,站在路口左右望去,二贵婶、辛氏阿婆她们的屋子被火烧了,她进到那里面,看不到她们的人。
祺清又转身跑向阿筱家,她进到阿筱家里,看见阿筱家的大门外到院子的地上一路留下了一滴滴的血迹,里面满院狼藉,门窗被毁坏,屋内面柜倾倒,一些粮食谷物还撒在了地上,这家里也是静悄无声,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祺清心胆俱焚,她又跑向自己家的废墟,望了那里一会儿,她双腿缓缓地跪到地上,眼神哀伤至极。
天色变暗了,祺清终于迟缓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呆站在路口良久,而后踉踉跄跄向村子南边走去。
她孤单的身影在这凄惨的傍晚,失魂落魄地行走着,内心的悲痛绝望,简直要堵绝了她的气息。她眼中的泪水,也趁着暮色流个不停,而她没有知觉似的就那么走着。
当她经过一家门口时,从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悲泣声,祺清转过头,向那扇门里瞧去,看清是同村的范老汉在他家院中的树下哭泣。
☆、上黑龙寨
七贤村有卢范两姓人家,范老汉是七贤村的孤老,已经五十多岁了。他每日除了下地干活,回家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常坐在家门前的老树下,一面慢悠悠喝着茶水,一面与闲下来的村人唠嗑谈笑。即使大家都很忙,没有人与他闲谈,他也会独自坐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家去。范老汉为人随和,是村里的老笑星。
现在,他双脚踩在一个小板凳上,两手举起紧握着一个绳套,那一圈绳子是系在果树的一个粗枝上。范老汉嘴里一边哼哼哭着,一边正伸长了脖颈,往那打了结的绳套里钻。
祺清见了忙两步并做一步,走过去拉住范老汉道:
“老伯,您不要这样!”
“还是让我死了罢!我老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那唯一的老伴,也被他们抢去了,我是靠它活着的,没有了它,以后还怎么活呀!”范老汉哭着说。
“您老不要难过,您的牛虽然没有了。但我这里还有二两银子,您用这点钱先将就着维持下生计,以后的生活,咱们再另想法子。”
祺清说着,把范老汉拉下凳来,将银钱送上。范老汉看着祺清手里的那点碎银,说道:
“祺清,这怎么行?”
“老伯,您不要推辞了,拿着罢!”
祺清劝老汉收了她的银子,然后转身解下树上的绳套。把小木板凳移过一旁,让老汉坐下后问道:
“老伯,您见了丹娘吗?这里为何会变成这样?”
“哎!”范老汉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村里来了一帮强盗,有一百多人,他们骑着马手拿刀棍,到处抢劫、放火,我看见丹娘,被他们抢走了,当时不知你去了哪里?”
“您知道他们是哪里的强盗吗?”祺清又问。
“好像听他们说是黑龙寨的,哎,天下这么乱,到处是强盗,连七贤村也遭了殃,老天爷没长眼哪!”
范老汉又给祺清讲述起白天盗贼抢劫村子的经过。七贤村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很多人家,被抢劫一空,房屋遭到毁坏。村人死伤者十之七八,还有很多妇女,被抢掠而去。到现在,仍不见捉贼的官兵到来。
天色完全暗下去了,祺清洗去了手脸上沾上的泥灰。她不知道黑龙寨在什么地方,天黑了,又无处打听,加上行了一天路,祺清身心俱疲,就只得在范老汉院墙下露宿一夜,决计明日一早去打听。
次日早上,在祺清离开了范老伯家,走出村子时,她看见村人们用门板等抬着昨天死去的人,陆续到荒地掩埋。
当她走出了七贤村,才知道昨天遭受到抢劫的不光只是一个七贤村,听说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同时遭到抢劫,惨象一样不忍目睹。
祺清一路行走,一路打听。可被问的人,没有一个知道黑龙寨的。她想到屯方镇上人比较多,就去了那里。
祺清到了萧条冷清的屯方镇上,进入路边的一家食肆坐下,要了一碗面,她向前面条凳上坐着的店主人问道:
“店家,您可知道黑龙寨在什么地方?”
那矮胖的店家听了,惊得一哆嗦,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祺清,然后问道:
“姑娘,你打听黑龙寨作甚?”
“我一个亲人被黑龙寨强盗掳去了,我想去救她!”
“我劝你还是回去罢,那黑龙寨人多势众,别说你去救人,恐怕你去了,也是一去不回。”店家挑着眉说道。
“那官府为何不去清剿匪贼,一再放任他们行凶作恶?”祺清又问。
“官府?哪个官府?你不知道吗?大隋朝已经灭亡不在了,刚在长安建国不久的李唐的大军,在我们洛阳这边和……”店家说着转头向周围瞅了瞅,继续道:“正要和也想着当皇上的王世充交兵作战,两家正忙着争夺城池,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事?”他说完站起身,走到高柜边,拨弄起他的算珠来。
“您说的也是,我们这些小民怎敢去碰惹匪贼呢?烦请您告诉我,黑龙寨在何处,倘若我不小心路过时,也好绕着点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