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天晚上,本来和郭瀚光约好的金学章扑了个空, 只得到一个“对不起,金先生,我已经和革新医疗签了专利转让书”的电话。
他在电话挂前就狠狠地将手机甩到了地上,“碰”地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面色涨红, 睚眦欲裂。
*
终于在清明节假期的前一天回到三白市,叶念斯收拾好东西再去昆布市已经晚上10点了,吴嘉皓在火车站外等她。
叶念斯低声说一句:“每次都麻烦你, 真是不好意思。”随吴嘉皓上了车。
吴嘉皓依旧很体贴地微笑着说:“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也不方便。”
“舅舅最近情况怎么样?”叶念斯问。
“情况还算稳定,没有继续发展。”吴嘉皓说。
“那就好。”叶念斯有些疲倦地靠在了车窗上,微微闭了眼。
窗外店铺的灯光交替地拂过她的面容,但是她对此毫不在意。
医院里依旧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吴嘉皓带她进了职工电梯,没有和别人一起挤。
和他们一起进电梯的还有两个医生,和吴嘉皓浅浅交谈的同时,好奇地打量着她,但是并未多说。
她默默地站着,就像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吴嘉皓还是说:“我在办公室,有什么需要的来叫我。”
病房里最外面那床的换了一个病人,看中间那床和护工的反应,应该是人没了。
叶念斯心中一阵悲凉,手脚也都是凉的。
走到于明辉病床前,愣了一下,一个中等身材长相柔美的中年女人坐在那里,正和自己舅舅聊天。
叶念斯认得她,她就是于明辉的前女友。
年幼便父母双亡,于明辉为了养大她又不拖累孙璃而和她分手。
孙璃找过几次于明辉,但后者都拒绝了她,她求而不得,回了老家。后来,于明辉开了服装店,经营得当,觉得能给孙璃幸福了,再次联系她时对方已经心灰意冷嫁了人,不过偶尔也会来昆布市看他们俩。
三年前孙璃丈夫车祸去世,和于明辉的联系多了起来。但是因为夫家还有一些关系牵连,一直没有和他正式交往。
于明辉入院后,也来看过他几次,但是没想到清明节也来了。
于明辉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些,脸颊是陷下去的,显得颧骨特别的高,可能是因为孙璃在的缘故,精神还比较好。微垂着眼,和她打招呼:“来了。”
“舅舅,孙阿姨。”叶念斯在于明辉的床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是那样枯瘦,握在掌里都能感觉到凸起的血管,和她一样凉,说不清谁比谁温度更低一点。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她声音低低地问。
于明辉很直接地说:“不好。”
叶念斯露出一个近乎悲伤的表情,不过很快被她压抑住了。
微笑着想说些宽慰的话,但于明辉看着她的样子,微皱了眉,对着前不久请来的护工支使道:“你去护士站借个轮椅。”他又望着叶念斯,继续说,“你推我出去走走。”他转头看向孙璃,表情温和了几分,歉然,“你等我们一会儿。”
孙璃很体贴地说:“你们慢慢聊。”
叶念斯对她点头致意,然后将于明辉裹得厚厚的,等护工借来轮椅,将他搀扶上轮椅。
把于明辉退出住院楼的大门,便听得他说:“去后面的小花园。”
还有一个月就要立夏,夜晚的风并不寒冷,拂过面上,让叶念斯的睫毛微微颤抖——又可能不是因为风。
花园的各个路灯相距很远,灯光也不甚明亮,甚至还没有住院部顶部的照明灯投- she -过来的光线强,于明辉的表情晦暗不明。
花园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只是把这里当做住院部和门诊部的必经之路,这个点去门诊的自然很少。
叶念斯推着于明辉走了一段路,刚走到一条长椅旁,微风把于明辉沙哑的声音带到耳边:“就在这停下,你坐下。我有些话要看着你说。”
叶念斯心中大概明了,落下手闸,直视着于明辉坐定。
她听得于明辉说:“我不好,不是因为身体原因。”
愣了一下,还没有接话,就听到于明辉继续说:“金学章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好像有点乐不思蜀了。”
叶念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继续与于明辉对视,她垂下了眼,不远处的路灯和住院部照明灯从不同的方向- she -过来,她的影子散乱地碎了一地。
于明辉没有听到她的回话,语气带了些不耐烦,“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她了?”
叶念斯觉得自己胃在不断地抽紧,不着痕迹地右手握拳抵住腹部,皱着眉回答:“没有。”
于明辉抿着唇勾了一下左边嘴角,略带讥诮地说:“那最好。你不要忘了靳联生是怎么害死你父母的。”
“我不会忘。”叶念斯将三个字咬得很重,两个呼吸过后,她重复道,“我不会忘。”
于明辉右边的眉毛一挑,姑且是相信了她的话,语气平和了一些问道:“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金学章只不过最近被靳桑浯打压得厉害,到处找地方撒气罢了。”叶念斯也抿着唇,一勾左边嘴角,讥诮的表情和于明辉十成十得像,“他利用我拿到靳家不光彩的地方,我们利用他把这些消息散出去,免得靳家上面有人压下来。我们只不过和他有着共同的目标,但是我没有必要哄着他。”
于明辉这才稍微放了心,说:“你还是快一点动手较好,免得自己真陷进去。”
叶念斯抬起左手摸摸于明辉的肩,说:“我想等一等,万一靳桑浯真能找到合适你的肾|源呢?”
于明辉闭着眼摇摇头,下陷的眼眶更加明显,两团漆黑的- yin -影像两个可以吸食人气的黑洞,毫无生气地嵌在鼻梁的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