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老爹死于霄琅教人手里,我敢断定,天青是能同霄琅教不死不休的。
“那么,七王爷凭什么说,他是不亏欠我们天家的?他凭什么不亏欠,花繁呢?”我揉揉额角,想起七王爷说的话来,若是只是天青的事,花繁不至于堵着人的嘴,不让胡安继续讲下去,更何况——这件事早就以预言的姿态在我眼前晃荡过了,不至于惊得我吃不下饭。
“你爹天若山曾给衡静玦下毒,而且是天下第一毒,醉生梦死,至于花繁,那是因花酒曾去刺杀七王爷,七王爷因此失去了一名陪伴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下属,详细的本少庄主不知晓,这都是白江清告诉我的,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你叔叔天若水,很多年前的事,只有很多年前的人清楚,至于花繁和白三公子之间做的交易,当事人在这里,你该自己去问。”胡安挑挑下巴,指向花繁那边,说完后他便站了起来,手在下面抄着,就这么垂着眼对我道:“该将清的我讲清了,到花镜宫的路上还有不少人,我以着两易庄的身份不好参加,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不好入这浑水,只怕一不小心被这浑水给淹了,就此告别,若你还活着,可以跟我讲讲这个故事,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我跟你保证我只是听个故事,这件事绝不外传,在下告辞。”
他在火光下笑了一笑,露出惋惜的参与不了的神色来,再接着,我面前银灰的身影便没了踪迹,门开了,斜斜的细雨吹进来,火光被风吹得抖了抖,我起身关门,已经寻不见胡安了,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不该做什么蠢事,那些正义人士花了四年前去算计,四年前的武林大会被打断后,也未放弃,花了四年的时间去谋划,故意避开这些中立的势力,花满楼两易庄千机阁怕是有意压着这消息的,我师兄楚歌和白江清不知是怎么知晓的,怕是早就预见到会是何种情景了。
胡安胡少庄主这个爱看热闹的都宁可避开,不去c-h-a手,可以预料到这是有多麻烦了,我不怪我师兄,也明白他和白江清为何隐瞒我,这是我老爹的旧事,他该了断,我甚至能料想到——我师兄楚歌此举是我老爹授意的。
我看看花繁,道:“你又骗了我,连同我老爹,再一次,上一次你们两个人联手骗我时我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一次……”我看着他,苦笑着从牙关挤出后半句话,声音低得快被嘈杂的雨声湮没。
“这一次我是不是就要失去我老爹了?”我有气无力道,不敢去想。
“四年前,白江清入终南山前,便寻过我,他和我打了个赌,他把药方和药给了我,我在花镜宫密室呆着,自废武功,外界交由雪霁和蔚公子打理,这两人一个人欠着我,一个人念着旧情不愿对我下手,后来天若水主动寻我,他说要我同他一道算计你,逼你去了断天家恩怨,可他不曾告诉过我武林大会的事,我的眼先天便不好,后来落入七王爷手里沦为药人时,一身积毒,毒重得把眼毁了,因修习天残九法压着一身积毒,天残九法废了以后,一身积毒压不住,积毒反噬伤了眼,,花镜修炼天残九法后试图废除,临死前作了一卷地缺,只是未来得及尝试,便因方式微的背叛和武林人士的攻入,自山坠落,入了千尺潭而死。”
“你知道花镜是怎么死的吗?他要天若水杀了他,同天若水一道坠落悬崖,临死前却舍不得人跟自己一起死掉,拿自己当垫背的同人一道坠入千尺潭,他把我师父送到岸边,自己坠入潭中,再也没出来。”
“这是天若水酒醉时告诉我的,他说他不希望,你落得跟他一样的地步,那把剑囹圄,本是他身为白笑狐时用惯了的一把剑,天下间见过这把剑的没几个,见过的人大都命丧黄泉了,他本是散漫的人,自己的剑连名字都懒得起,花镜死后,他再也没碰过,给剑起了名字,交由楚歌,我远走江湖,壮大己身,他照顾你,教你如何拔刀。”
“我很久以前便得到地缺,地缺需要废除天残九法后修炼,还要花费三四年,我修炼地缺后天残九法才得以完善,只是功法效果不比只修炼天残九法的,修炼天残九法的代价太大,当年时痕天残九法功法大成后,应如是带花繁自花镜宫出走,时痕当时已然疯癫,而且那功法是会折寿的,时痕不过三十五便死。”花繁深深地看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希望我早些废除天残九法,武功再高,也要有命去用。
我嗤笑一声,觉得可笑至极,花繁也好,天青也好,天若水也好,这些人我竟是一个也护不住的,这一切都搅在一起每个出口,我明白我师兄是不想我掺和进去,可这事关我老爹——他是我叔叔装作我父亲又怎样?欺我骗我又如何?我还是拿他当父亲看的,再不济也是当做师傅的。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再纠结下去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我想,当即从袖子里抓出流青,就着火点燃,盘膝坐着,修炼天残九法,安抚躁动的内力。
流青的香味袅袅散开,没多久便弥漫了一整个屋子,微冷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刮过我下巴,再接着落下的是微冷的唇,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而已,很快就离开。我张了张唇想嗤笑声,又咬紧了牙关,我是不会妥协的——在天青和天若水走出来之前,他们二人是如何进花镜宫的,便该如何出来。
我不能失去他们二人。
雨天后都是大晴天,我和花繁再无什么交谈,两人一道赶路,等我们两人上山时,我终于明白胡安胡少庄主为什么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这座山照旧摆着远离人间喧嚣的姿态,满山都是浓墨重彩,只是这颜色来的比以往更重一些,刺目的腥红落了一整个山头,越往上走朱砂色越浓重,除却如火枫叶,尽是鲜血,我看着落了一地的血色枫叶和断臂残肢,继续往上走,橙子落在石板上,被人践踏成泥,血腥味混合着甜腻的果香,让人作呕。
我跳起来,橙子树依旧是那颗橙子树,我和花繁却早已不是那时的我们了,我三两下便把橙子拆了,头也不回地把橙子丢给花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