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保低声道:“百姓无辜。”
大女婿大笑:“姜将军年轻,可以理解,只是妇人之仁却会害了x_ing命,还望将军知道。”
姜山保最后还是没有劝动对方,屠城令下达后,他就站在城外高处,看着血流如注,忽然呆呆想道:我命他们投降的时候,是说过降者不杀的。
他心里堵的难受,一直站到血色和天边暖和的落日晚霞分不清了,才回了营。
晚上他和郭谦石云暖讲起,郭谦一拍桌子,大骂国君的大女婿不是东西,又说:“他是不信任我们!什么只能守两个月,您都说了至少三个月!”
石云暖却没有说话,烛火幽明,他只是轻轻问道:“这就是您的想法吗?”
“自然是,”姜山保有点摸不着头脑。
石云暖便也微笑起来,他目光深沉,手握成拳,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见大营里安静下来,愣了愣,开口确实郑重许诺:“石某这辈子,定要为将军开个千秋基业。”
这话说的大极了,却和姜山保不谋而合,他低声说:“百姓无辜,若是我为天下主,定要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这般苦楚。”
他话说完,就看见石云暖眼睛亮晶晶的,这年轻人开口:“您会做到的。”
他理所当然的,仿佛能预见般的重复了一遍:“您肯定能做到的。”
第05章
姜山保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这行也是看天赋的,姜山保很显然称的上天才,第一年他的队伍还在抱头鼠窜,被那些国君们养的军士打得稀里哗啦,第三年的时候就成了常胜将军。这个称号是个好事,意味着军士愿意跟他,而敌军遇见他,多多少少会有点退缩。
对于一个几年前还吃不上饭的农家子,如今在乱世里也闯出一点名气,这已经是令人惊讶的速度了。
但依然不够。
不仅仅姜山保自己觉得不够,他目前做的距离他的野心差得太远——假如按照这个速度,他这辈子也只能保一保别人的江山,也有一个人觉得他还能做的更好。
正是老国君。
老国君也是个奇人,这世间人普遍重男轻女,生多了女儿便要唉声叹气,老国君则不然,他恨不得多生些女儿。无他,老国君有自知之明,他自己就是普通资质,生出来的儿子,又有多少能成为助力?倒不如生女儿,乱世里最不缺Cao莽英雄少年才俊,女儿嫁了少年才俊,才俊也就是自家人了,自然是太子的助力。
他这算盘打得没人知道——若有知道的人怕是要笑话他糊涂。不过他大女儿,二女儿的确嫁的都不错。大女婿是北方名将,二女婿也颇有才名,老国君膝下还有一个幼女,唤作路三娘子,如今也渐渐长成,被她父亲“待价而沽”。如今,老国君打起来了姜山保主意。
在他看来,姜山保是有名将天分的,而且比起来大女婿更谦恭,更合他老人家心意,于是动了心思,要把三女儿嫁给姜山保。
姜山保有点懵。
他年纪也不小了,老国君说要给他做媒他有心理准备,但娶国君的幼女他还真没想过。老国君见他一脸呆滞,知道他是吓傻了,就大笑:“将军是英才,我等着将军向小女提亲。”
郭谦听说了倒是十分开心,在他看来,也就是一国贵女才配的上将军,姜山保苦笑说这哪是只娶个贵女那么简单啊,他心里面清楚,娶了老国君的女儿,就被绑上了这艘大船。
“伯知怎么看?”
石云暖淡淡道:“某效力于将军麾下,若将军心意已定,自当协助将军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
他绕了个圈回答,面上看不出来喜怒。
这事最后就这样子定了下来。
姜山保无父无母,又是战时,婚礼盛大却匆忙,乱世不尊礼,直接定了下月一个吉日成亲。
快到吉日的时候,姜山保心里也是羞涩又期待的,少年人初做新郎官,他二十来年拼搏在战场,根本无心情爱,但这时候也难免生出来一点旎思。
郭谦等亲信是要去喝酒的,大礼快开始的时候郭谦却没找到石云暖,他匆匆去石云暖屋子里找,石云暖却在画画。
“快到吉时了?”石云暖站起来,“我忘了时间了!”
郭谦道:“快来吧,将军大婚,若你我不在,未免不美。”
这时候他看见石云暖桌子上铺着的画纸,纸上人应该是姜山保,却似乎更成熟稳重一些,穿着极其华丽的服饰。背景只稀疏勾了两笔,看不出来是哪里。
“军师画的这是……?”
石云暖愣了愣,匆匆把画纸卷起来:“和将军相遇之时尚都年少,如今将军已经大婚,令人感慨。”
郭谦只当他感慨时光无常,就笑:“军师是南人吧,我们这些北人是想不到这么多的,活下来就活,活不下来就不活,不然又怎么样?”
倒是不再追问了。
郭谦毕竟是Cao莽出身,不懂那套衣服,若是有懂礼的南人看到,却是认得,那衣服上有山川日月,有华虫晨藻,是一套真真正正的帝王大朝服。
只是天下动乱许久,自然没有新的大朝服的主人,而姜山保身上这一套,细节精微仿佛亲眼所见,若让礼官们见到,怕是不得不感慨一句,不知画师出身如何不凡。
新郎官这天却不好过。
他本来也是一腔旎思,却被三娘子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路三娘子横眉立目,坐在床头手按着剑。
“君是少年英雄,”三娘子说,“是妾配不上君,还请君见谅。”
她话是这么说,不屑和抗拒却溢于言表。姜山保脸色也沉下来,淡淡说了句你好好休息,转身便出去了。
明月照千里,可除了刚刚回到寝宫的老国君以及熏熏然的郭谦,恐怕没一个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