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使我呆在了原地,什么也听不进去。
狐族成亲不穿大红,却穿与自己原本毛发一样的颜色。
步辇中坐着的女孩,一身白衣流苏。
她也瞧见了我。
即使我们都化了形,我与她之间,一眼便足够。
众狐的惊呼声中,她腾跃而起,款款落在我面前,不知是她的一袭白衣还是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晃了我的眼,涣了我的神。
我一直没有对她説,她那双落满星辰的眼睛,不论是小狐狸的样子还是人的样子,一直未变。
我们就这样对着彼此化形之后的脸傻笑。
族人们的议论嘈杂,眼光繁杂,统统见鬼去。
“良,我赴约。”这是她化形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满眼的笑意,说着只有我才懂的话。
“好。”在她的面前,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
在外流浪的那些年,也许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我们太过于大胆,连老虎窝也敢闯,要不是有人帮我们拖着那只凶恶的大老虎,我和双儿只怕是早就葬身虎口了。
在那几年的某些夜晚,我与她会互相亲吻,互相取悦。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抱住我的脖子,贴着我的颈窝一遍又一遍说着她爱我的感觉。我从来不敢无视她的表白,总是在她说完后轻咬她的耳朵,说我也爱你。
一天清晨,她躺在我身侧显得忧心忡忡。
我揉着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她抬眼又垂下,把头抵在我的胸前:“狐族加入了战争,我……”
我吻了吻她的头发,抱紧了她:“我跟你一起回去。”
在狐族,毛发的颜色一定程度上就决定了战斗力的强弱。
紫玉狐最强,其次是白狐,再次是青狐……反正很多种狐狸就是了。
想来如果不是我的父母壮年去世,谁才是族长的女儿还真不好说。
出战前一晚,我来到那片草地,抬头仰望天空中那轮明月,月光宁静祥和,等到这月光散去,血腥的一天就将开始。
“你在这里。”腰间缠上一双手,背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笑了笑,顺势靠在她怀里:“看月亮。”
“不是兔子也不是狼,那么喜欢月亮做什么?我还是更喜欢星星,漫天宝石般地闪,多漂亮。”感受着她说话的震动,我仰起脸。
“双儿,打完仗以后,我们接着游历世间可好?”
她的笑颜倒映在我眼里,明亮过天空挂着的那轮明月。
“好啊。”她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不明白我上战场的意义,我只知道,为了她我可以在战场上拼命。
所以眼见她为我挡下一击,吐着血软倒在我怀里时,我能感觉到我的心也随之一点点变成空的。
战场对于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红着眼眶,抱她杀出了重围。
她勾着我的脖子,像以前一样说着她爱我。
可我不敢像以前一样回答她,我怕一回答,她就会离我而去。
“你太坏了……我……我想听你说……说嘛……”她扯动着染血的嘴角,撒娇道。
“你撑住,我带你去找神医,她医术那么好,她一定会救你的……等你好了,我天天说给你听,听见了没有!”眼泪不受控制,滴在我的衣襟,滴在她的鼻尖。
“良……良……”
“……我在。”
“傻。”
她终于在我怀里化作一只小小的狐狸。
我忍着泪,咬着牙,封了她的尸体,锁了她的三魂七魄收进小葫芦里,我才抱着她痛哭一场。
到了老虎窝,神医不在,凶恶的大老虎也不在,我守了三个月,不见有人回来。我只好四处游荡,希望找到救双儿的办法。
生老病死,我才不管。
- yin -阳两隔,我便不信。
过了很多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我:
“想救她么?”
“你能救她?”
“自然,不过有条件。”
“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救醒她,你,跟我走。”
“我还能回到她身边么?”
“等我把要做的事做完,你自可离去。”
我摸着怀里狐狸的耳朵,重重点了头。
“双儿,醒了之后,我不在身边不要奇怪,也别来寻我,那个婆婆说了,等她办完事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如果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跟你走。你是月,我便是星,虽然月夜里星星总是暗淡,但星星一直都在,没离开过。和你的一切,我不曾后悔。等我回来。”
阳光透过竹叶间隙照下来,透过林中薄薄的雾,有着别样的美感。
良的梦结束了,道士并没有很动容:“良在最后撒谎了。骗人,不好。”
“她也是为了双儿好好活下去才骗她,她不想双儿也经历和她一样痛苦。”我希望我的谨恩能理解。
“你方才还说她这样做没有意义,自私。”谨恩瞥了我一眼。
我长叹一口气:“谁知道呢。”
世上最可怜的,大抵是痴儿。
我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身后几里外镇子竹林的竹屋中,卧在床榻上的少女悠悠醒转,落满星辰似的眸子打开又闭上,深吸一口气,说了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傻子才信你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下一次爆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