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奇缘记 作者:托爾德【完结】(16)

2019-03-25  作者|标签:托爾德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我自己。」我说,脸上没表情,彷佛在说着一个陌生人。「再来。」

  「好。难得有火花。」

  当拳头打在拳靶上发出声声狼嚎,腿骨撞击拳靶让身体内血液如泉涌般急速流窜,我的脑袋开始跳线,放着比随意更随意的片段。

  我生来就不算是善类,暴力倾向一直难以掩饰。曾经因为换了学校,被同学讪笑而抓着对方的衣领,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接而坐在他的肚子上,一拳又一拳地往他的脸上打,咀里还喃呒着不知道什麽。那不轻的暴力,把同学们都吓得不敢向老师说什麽;即使几乎每天我都会找一个人来痛打一番。那麽一次,一个女同学因着我在殴打一个胖子而无声地哭着。我看见她的眼泪,看见她那伤心的脸,便止住了要挥下的拳头。

  那刻,我意会到自己喜欢女孩子。那暴力,跟着潜藏於心,没有再出现。

  我奋力地往拳靶打去,腿骨踢至有如快要裂掉,直到感觉虚脱才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狠狠把水喝下,我不顾教练的劝阻躺在地上,闭上双眼。教练的声音慢慢褪却,周围忽然变得宁静。像是被巨大的吹气泡包裹着,我感觉自己的与世隔绝;感觉灵魂出体般轻飘在空中。四肢无力到了感觉不到重量的地步,彷佛那不过是由脑袋控制的四枝竹竿,能随时脱离身体一般。

  该恨的,就只有自己。多麽值得讨厌的那个自己。如若是时间错配,倒还能怪有缘无份;自己躲起来,又能怪谁?

  在同事和教练几乎要打电话报警找救护车前的一刻,我睁开了眼睛。坐好了身体,我笑笑,沉默地回答所有问题。然後,斯斯然走到更衣室,洗了个澡,便好好收拾。拾起跌下了的。

  走到街上时,夜色原来已深。路上没多少个人,气氛- yin -深得以为还是农历七月时分。一声BYE,同事便登上久候了那男友的车子绝尘离去,完全没考虑过应否载我到附近的地铁站。也罢。反正也不相熟,省下无谓的寒喧。我拉起风衣的领口,帅气十足地往前走;地铁就地铁,型人不一定要有车子。

  车厢内已没多少个人,我随意找个位置站着;过度活动的腿变得僵硬,就怕坐下了就站不起来。从车窗看出去,就只是漆黑的隧道墙壁;侧着脸的我,在车窗上暗黑的倒影看来,多了几分帅气的沧桑,轮廓突然变得分明。

  这种沧桑,总让我想起法兰克仙纳杜拉那首One For My Baby。

  看不出来吧!我曾经疯狂迷上swing music,瘦皮猴当然是我的偶像了!被母亲吩咐擦地板的时候,我总唱着他的歌。Young At Heart和It Was A Very Good Year是我多数的选择,惹得母亲欣喜若狂,地板擦得不怎麽样也无所谓了!那些年,果真像歌里唱一般,was a very good year,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这年的我,唱着的却是One For My Baby这类忧伤的歌。在无人的车厢里唱着伤心的歌,至少不用把哀伤都吞进肚子里;愁绪不同於金钱,放在口袋里并没有什麽着数。

  易澈就站在我的前方,牢牢凝视着我那双因着疲倦而水汪汪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反却是有着一丝怜悯的愁绪,一大堆的问号从她那深邃的眼睛里毫无保留地溢出。我却冷笑,把脸别过去,看着车窗上那还帅气的我。

  「允洌。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她往我靠了过来,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够了,易澈。」我冷冷地说,附赠一丝自嘲味浓的浅笑。「你的温柔就留给其他人吧!」

  「为什麽?」

  我吐了一口乌气,浅笑,看着她那张单纯的脸,实在无法把这两天看了的那些激烈□□片段和这个人拉在一起;却又真确相信她和容岸青之间的比那些要更尽情些。忍不住,我发出几声嘲讽的笑声,摇了摇头。她没有反应,还是一脸认真和哀怨地看着我,像是在等着我回答一样。

  「因为,」我稍稍顿了一顿,看着她再往我靠近了一点,「因为你根本不认识我。」

  「为什麽这样说?」她一脸不惑,「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从来不想当你的朋友。」

  她显然是有点被吓着,拉直了身体,以那惊愕不已的脸看着我。

  眼前这人儿大概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来自那儿;以容岸青的- xing -格,她应该不会把我离座的原因告诉易澈。说实在,我也说不上在生她的气;毕竟,她对我心里面所想的全不知情。她大概真的把我视作老死,或许本来就想要跟我分享她和容岸青之间激烈的床事。想到这,一道气卡在喉咙,像一根毛一样让我痕痒不已。

  「为什麽?」她问。大概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魂魄拉了回来。

  易澈啊,易澈。这并不关乎你潦倒与否;而是你在这方面的触角确实是钝得可以。还是我真的那麽像个爷,让一切发放出去的爱意看来都像爷们之间的义气丶情谊?你这张无辜的脸很是欠揍,我的拳头突然就痒了起来。

  我一把抓着她的衣领,狠力往我这边一拉。踮着脚,闭上眼,吻在她的唇上。直到车门打开,我推了她一把,让她往後退了两步。

  「因为这样。」我说,然後下了车,把呆着的她独留在关起了门,往下一个站驶去的空洞列车里。

第17章 17

  那一吻,不外如是。

  你看小说丶电影里同样的一个吻,大概都会以无限个正面的形容词去描绘。甜如蜜蜂爱采蜜,让人心如鹿撞,被欺骗了感情十万次也还能再尝初恋的感觉。青蜓点水,感情细腻而不落俗套。

  假的。

  那基本上是一张咀往另一张咀撞了过去的感觉;再加上港铁司机的技术,那感觉根本不需要笔墨去形容。只要把自己的咀贴到自己的任何一块肉上去,再往商场扶手电梯上下跑一回,也能有着一百巴仙相同的感觉。别说什麽甜味,什麽柔软,唇上的薄皮不被扯开已属万幸。

  再说,吻下去的一刻,便等同跟易澈告别。强行要加一个形容词的话,无奈应该最为贴切。

  「怎样?今晚会来练拳吗?」

  「不来了!」

  「怎麽了?差不多两个星期了!别给自己无谓的理由喔!」

  「没事。没剃脚毛。」

  然後,话筒另一头便传来笑声。就是看少林足球里周星驰和黄一飞唱歌时那种不知道自己实质在笑什麽,但又无法制止自己的笑声。是我看来真的爷们得紧要,不像是要剃脚毛,还是剃脚毛跟练拳真的毫无关连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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