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看见了她眼中的防备,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手腕一转间,那把小刀又不知被她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沉默持续了片刻,十二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救了我,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褚京墨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她的双手捏得紧紧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东宫的守卫也没有前几日那般严了。你,还是走吧。”
其实褚京墨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烦恼,她当初只是听了张岱的话后,一时心软才留下了这个刺客。可事后她也意识到了不妥,且不说这刺客是不是中山狼,她救下她之后也是无处安置,皇宫里的宫人和侍卫都是有定数的,哪里能凭空冒出个人来?
如果她能像来时一样,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或许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吧?褚京墨有时候会这样想,但她却一直没说出来,直到今天。
楚翊端坐在一旁,尾巴尖儿一勾一勾的,竖着双猫耳准备听些内情。
别说,有时候当猫也有当猫的好处,至少旁人总不会特意防备着她,所以她才能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比如说程子安喜欢褚京墨,又比如说她的镇西将军其实是个女人,再比如说她的专用医官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藏了个刺客……
听到褚京墨要赶她走,十二有些茫然,她抬头看着褚京墨,眼中没有了作为刺客的凌厉:“我,不知道去哪儿。”
“……”褚京墨觉得有些头大,总有种要被赖上了的不详感,她蹙眉道:“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别和我说你不知道怎么出皇宫,我也不知道。”
猫崽儿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她现在就想办法昏过去,重新变成皇女之后就可以想办法安排人手过来看着揽月阁,然后等这个刺客离开时便一路跟着。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查出线索了?又或者,运气好些,直接抓住那幕后主使?
谁知十二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目光中的茫然也被坚定所取代:“不,我不回去了。”她顿了顿,又道:“这次来的人,除了我之外应该都折了,我可以不回去了。”
“……”看来这是真要赖上了啊?!
褚京墨头疼,不知道要拿这个刺客怎么办才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也不可能把人拎起来丢出去。至于喊侍卫来什么的,在第一天过后显然就已经不现实了,那样做会自找麻烦不说,还会连累到她的家人。
“我,可以留下吗?”十二试探着问。
褚京墨坚定摇头:“不可以。这里是皇宫,我只是一个医官罢了,根本没有办法安置你。”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猫崽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下了,把脑袋搁在交叠的前腿上,一双猫眼却还是滴溜溜的看着那两人。反正不管怎么说,她都打算在醒来之后就派人来看着揽月阁,这个刺客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
就在楚翊以为今天晚上听到的秘密到此为止时,却听到褚京墨突然开口问道:“你既然已经不准备回去了,那我问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十二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你说。”
“你们刺杀太子,究竟是谁主使的?”褚京墨目光灼灼的盯着十二,楚翊闻言也一下子昂起了头,跟着看了过来。一人一猫两双眼睛盯着,似乎都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我不知道。”十二的神色很坦然,她目光平静的看着褚京墨:“我们从来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杀人,我们只需要听命行事罢了。”
“喵——”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猫崽儿恼羞成怒的叫了一声,也终于明白张岱所说的,那些刺客为什么能在酷刑之下依旧守口如瓶。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去关注一只猫,褚京墨闻言也有些失望。她和太子虽然没什么交情,但那位殿下的温和有礼却也让人好感十足。她救了刺杀他的人,心头不是没有愧疚的,此刻便想做些什么算是弥补,可惜最后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似是看出了褚京墨眼中的失望,十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你不必在意这些,我们这次的刺杀并没有成功。”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至少在我逃离时,那位太子依旧毫发无损。”
太子遇刺一事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但他的伤势却依旧是个谜。老皇帝没有给群臣一个交代,重华殿和太医院里也将消息封锁得紧紧地,即使是许泽也不曾向褚京墨透露过半句。
乍一听此言,褚京墨和楚翊皆是一惊,她们都是见过太子殿下遇刺后的虚弱模样的。难道那脸色惨白,中气不足的模样都是他装的?
褚京墨没有深想下去,皇家的是是非非她不想也不敢深究。不过听了十二那言之凿凿的话之后,她却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心里好过了不少。
楚翊一惊过后,却是又软软的趴回了自己的爪子上。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没有再看那两人,而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
☆、第42章 那个初相见的少年
今天程子安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起床收拾好之后,也没有像往常一般自觉的去小校场练武,而是早早的来到了程老夫人的院子里。
她起得早,可整个程府之中似乎也没有人起得比她晚。程子安一路走来遇见的侍卫比平时多了许多,甚至连何伯这些老人,也早早的在路边等着她了。没有人上前来搭话,可是所有人看着她的眼中,都带着期盼和希望。
那样的目光,她第一次学会骑马时见过,她第一次拉开弓箭时见过,她第一次打出整套拳法时也见过。可以说,程子安是一直活在这样的期盼和希望中的,所以她从来不敢放松,她事事努力做到最好。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挺直了脊背,不敢表露出丝毫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