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的变化不大,穆书凝仔细地辨别着方向,回想当年百里寄越的宫殿在何处。晏青时见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两个又不是没有能力处理好自己身上发生可能会引发危险的事情,晏青时便没有跟过来。
罗渚走在穆书凝身后,闲庭信步就像在自家后院里漫步:“书凝啊,当年你在大殷的时候是不是没少挨欺负啊。”
穆书凝并不怎么在意:“是啊,我一个外来人,被排挤也是正常,被暗地里骂j-ian佞那更是家常便饭,朝中的那些人千方百计地想让我死,最后不都还是乖乖地听我的调遣?”
罗渚借着月光去看穆书凝嘴角挂着的那抹嘲讽的笑,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有的时候,真的不是一味的善良忍让就能让别人高看你的,或许嚣张一点,他过分,那我们就比他还过分还凶狠,当个恶人,就没人敢过来招惹了。”
穆书凝忽然停住脚:“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罗渚笑了笑:“殿下他自比恶人,那我如果比他还恶的话,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穆书凝一阵无语:“罗渚,适可而止。”
罗渚忽然低头:“我知道,你说的,还有他说的那些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你说,我又能怎么办呢?”
穆书凝瞳孔一缩,心里忽然漫上来些酸涩的感觉,他转过头去,忍了许久,才说道:“你今天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罗渚:“我就是想问他几句话。”
“那如果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呢?”
“那我就继续努力,直到他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为止。”
穆书凝低头轻叹,在前领路,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再一抬头,正好是百里寄越居住的宫殿。
“就是这?”罗渚明显高兴了起来,他用手指着匾额,眼睛里盛满月光,特别亮堂。
穆书凝叹气:“进去吧,我在旁边的亭子里等你。”
罗渚笑开:“去吧去吧,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穆书凝略有些担忧地朝门里面望了一眼,又看向罗渚:“你小心。”
罗渚不以为意,他笑:“你想多了,哪来的那么多危险。”
穆书凝叹气,决定不理他。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凉亭。
现在夜色正浓,灯火如豆,小宫婢和小宦官们也都没了精神,在主子的房门外守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蚊子,百无聊赖地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幸好百里寄越不喜欢被人伺候,门外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
罗渚鼓起勇气,将衣领拉高,遮住自己的下巴,悄悄推门而入。
屋内无人,仅烛火亮着,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看来人没走多久。
罗渚本以为百里寄越的寝殿内会豪华又奢靡,处处透着王室骨子里的铺张浪费的风气。只是这间屋子着实让他诧异了。
除了几个必需的家具和杯盏之外,竟一点额外的装饰都没有,放眼望去,汗牛充栋,书柜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着一列列的书。
罗渚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声。
恰在此时,百里寄越不设防,他从内间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后背上有一把刀,明晃晃的刀锋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脸色一沉,以为是有人来夺他的命,“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朝罗渚攻了过去。
罗渚还在感叹着,忽然觉察到身后有杀意,他下意识扭头,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罗渚兴高采烈,甚至忘记了背后杀意的源头就是自己这日夜都挂念着的人,大脑刻意无视凛冽的寒意刀锋,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殿下!”
百里寄越拧眉,看清了人,手中的剑却来不及收,情急之中,他喊道:“罗渚,让开。”
罗渚这才看见寒光熠熠的宝剑,登时倒吸一口气,侧身欲躲,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息,剑锋闪着利芒,在罗渚的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百里寄越的脸色一瞬间就起了变化。
屋内的动静其实并不大,可守护在暗处的护卫耳朵和眼睛都何其敏锐,他们时刻关注着屋内,一听见里面有兵器的声音,立刻一个个的全都涌了出来,甚至有的破窗而入,生怕自己晚到,失职没有保护好殿下。
可他们刚刚破门而入,破窗而入,就全都无一例外地对上了百里寄越一张冷沉而满含怒气的脸。
“退下!”
代号为“甲”的暗卫忽然抱手跪地,其他四个乙丙丁戊齐刷刷跪下。
甲:“殿下,属下护驾来迟。”
百里寄越:“退下!”
甲乙丙丁戊面面相觑,却全都跪着不动。
甲道:“殿下,我们刚刚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您……”
百里寄越脸色越来越冷:“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退下!”
甲乙丙丁戊见自家殿下确实好端端地站着,刚才估计是他们自己的幻觉,便都挠挠头,灰溜溜地退出去了。
门被最后走出去的丁顺手带上,门页合上的那一瞬间,百里寄越脸上的冰冷与y-in厉瞬间消失,他焦急转身,看向捂着自己手臂凉丝丝吸气的罗渚。
“疼吗?”
说完,手忙脚乱地在柜子里找伤药和绷带。
罗渚觑着百里寄越有些焦急的脸色,贼兮兮地偷笑一声,然后故意放大音量,控制在屋内人听着觉得吵,外面人又听不见的程度。
“殿下,别找了,不是多重的伤,破个皮儿而已……嘶……”
他最后那一声痛急的冷气儿是故意的。
果然百里寄越手中的动作更急,他翻找伤药的手甚至开始发抖:“别急,马上就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