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之后,罗渚的眼睛刹那间就有了光亮,他倏然抬头,却在目光接触到百里寄越的那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百里寄越心里一跳。
罗渚勉强笑笑:“殿下。”
百里寄越面不改色,逆着光走进屋里,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
“饿吗?”
罗渚现在与凡人无异,平时习惯了自己不知饥饿的身体,自然就忘了还要喝水吃饭这件事,经过百里寄越提醒,他才有了饥饿感。
罗渚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百里寄越抬手招来宦官,吩咐他去带些清粥过来。
宦官一走,气氛便僵持住了。
罗渚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他瞥百里寄越一眼,道:“殿下,朝中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百里寄越很有耐心,撩袍坐下来,准备对他一点一点地说。
朝中动荡,虽然他现在受百姓爱戴,可有些顽固的老臣还是坚守百里晋杨的王位,朝中关系复杂,牵扯到多方势力与利益关系,不是他一时半会就能清得干净的。
还需些手段和时间。
他根基尚且不稳,更需要步步谨慎。
罗渚偏头认真又耐心地听着,就一些他不明白的地方偶尔c-h-a嘴问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和睦。
百里寄越有些恍惚,他忽然记起来,自从那次在天道众罗渚急匆匆地向他告白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百里寄越看着罗渚略有些发白的脸,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酸涩,刺得他眼睛疼。
幸好宦官及时把粥端来,百里寄越才没有失态。
那是一碗香气四溢的清粥,上面撒着芝麻和r_ou_末,米粒软糯香甜,还有几碗小菜,清清淡淡,不油腻,非常适合身上有伤的人吃。
百里寄越中途拦下粥碗,用眼神示意小宦官退下去,小宦官意会,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罗渚接过粥碗,低声喃喃:“谢谢。”
百里寄越浑身一僵。
罗渚安安静静地喝粥,心里好像有什么事。
百里寄越也只盯着他,两人谁都不主动说话。
罗渚喝着喝着,便觉出不自在了,他略有不安地抬头,正巧对上百里寄越的视线。百里寄越眸色深沉,静静望着他。
罗渚心头一跳,放下粥碗,道:“殿下,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百里寄越自知失态,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低声问着:“后天你师尊要来接你走?”
“嗯,”罗渚低下头,“不然我身上的伤就没彻底没救了。”
百里寄越眸光闪了闪,嘴唇蠕动着,似是有什么话压在心底,涌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罗渚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他清了清嗓:“殿下,瀛洲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过两天就该走了,也不能白来一趟。”
百里寄越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那种摇摆不定的态度便消失了,嘴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有,瀛洲是大殷国都,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罗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殿下,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百里寄越转头,认真地看着罗渚。
他该拒绝的,他想。
罗渚眼中的光芒大盛,脸色虽是苍白的,可黑亮的眼珠里浸着光,精神极了。
百里寄越拒绝的话语一点都说不出口。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么说着。
罗渚高兴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要不是伤口还未痊愈,疼得厉害,他估计都要窜上房顶了。
“殿下,那明天一整天你都陪着我?”
“对。”
颓靡了这么久,罗渚的活泼的神采又重新回了过来。
百里寄越看着罗渚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里软成一团。
当天下午,百里寄越面见自己的心腹,安排各种事项,朝中大小事都安排得事无巨细,甚至就连百里寄越闹绝食要怎么应付都给想好了。
他本不用这么着急的,只不过因为他明天要陪罗渚去散心。
他在书房里一直忙到半夜,一想到罗渚还在自己的寝殿里,他本就疲惫的精神又沉重几分。沉重之下又有几分不安。
他对不起罗渚。
有些时候,两个人,并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在一起的。
推开门,罗渚还未睡下,他手里捧着一本《国史》在读。
百里寄越心口一滞,走上前去:“怎么还没睡?”
罗渚揉了揉眼,把书扔到一边去,许是吃过药了的缘故,脸色变得好了很多。
“我睡不着,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那一瞬间,百里寄越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一切都那么自然又和谐。
“都处理好了,明天一早起来我便带你出去。”
罗渚面容有些疲惫,但这也压不住他满心的欢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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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四s_h_è 。
罗渚有药顶着,精神抖擞。
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迎着艳阳沿着朱漆宫墙缓缓驶出宫门。
罗渚趴在车窗上面,面色红润,十分有精神。
百里寄越怕他被风吹着,抬臂拽着他的胳膊拽了回来。
“别着凉。”
罗渚扁扁嘴,有些不高兴,但很快便把这个抛在了脑后,眼里闪着光:“殿下,我们先去哪?”
百里寄越嘴角勾着:“先去找个地方,把早饭解决。”
罗渚欢呼一声,活蹦乱跳地往窗户那边奔去,他知道百里寄越担心他吹着风着凉,便没把头整个都探出去,只是微微掀起帘子,朝外边看。
瀛洲他来了好几天,但这么惬意地逛着,是头一次。
百里寄越带着罗渚去了当地有名的酒楼,点了招牌n_ai黄包,罗渚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一时间看得惊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