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熏肉再好,它也就是腊肉的一种,他们常乐县周边地区,哪儿哪儿都不缺腊肉,若是卖了高价,销量肯定就上不去,所以还是价钱定得低些,薄利多销,虽然挣得不一定比原来多很多,但好歹也能给当地百姓多提供几个就业岗位。
其实像这样的熏肉,若是能弄去长安城,那价钱肯定比他们常乐县高很多,销量也是不愁的。
只可惜路途着实太远,好几千里地呢,少说也要走三四个月的,这人力物力一加上去,也就不划算了。
“县令可是要去熏肉作坊?”作坊区前面一点的那一片荒滩上,有几个城中百姓正在侍弄菜地。
这片荒滩原本并不适合耕作,那上面尽是一些大石块小石块,只是自从他们县城重新修了围墙,把这块地围到了城内以后,便有不少附近的居民到这里来开地,先把石块收拾了,再从别处挑些泥土铺上去。
这也就半年时间,这片荒滩上已经被开垦成一块块大大小小的菜地,除了一些实在搬不动的大石块,其他大大小小的石头都已经被人清理出来,堆叠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石头堆,还有人从这边担了石头回去修院墙的。
“正是。”罗用说着问路边一个正往萝卜地里浇水的人:“你这芦菔长得好不好啊?”
“不甚好,土层太薄了些,过两日我还得出城去推几车土回来铺上去。”那人冲罗用笑了笑,有些腼腆地回答说。
“长得小些也是无碍,待到入冬前收了,切成手指粗细的芦菔条,晒干了炒腊肉,滋味最是不错。”罗用说道。
“……”那人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依旧冲罗用笑了笑。
罗用也不在意,摆摆手,让他们只管忙活自己的,然后便往熏肉作坊那边去了。
在去往熏肉作坊的路上,要途经羊绒作坊,罗用这来来往往的,却很少进去,主要那羊绒作坊里边恁多小娘子,他得注意避嫌,免得到时候被人传出点什么不好的,对她们的名声有碍。
“县令怎的来了。”那熏肉作坊的管事见罗用来了,连忙迎出来。
“今日得闲,我便过来看看。”罗用走进去,四处看了看,口里问道:“今日可收了肉?”
“今日收了两头猪,皆已宰杀,这会儿猪肉正腌着呢,下水还未收拾出来,待收拾好了,我再令人送一些到县衙那边。”那管事答道。
“辛苦了。”罗用说道:“今年你们这边多招一些人手,我打算多做些熏肉。”
“相比去年,要多出几成?”那管事询问。
“多一倍。”罗用说。
“喏。”那管事应承道。
“那些熏肉用的屋子可都打扫出来了?”罗用又问。
“这两日正在打扫。”
“熏料呢?”
“皆已备好了。”
“你领我去看看东西。”
“县令这边走。”
“……”
今年他们常乐县不修城墙了,罗用这手里头没钱没粮的,也不打算搞什么大型工程。
秋收结束后,各家各户又交完了今年的税收,近日陆续便有农人进城来寻活做。
豆腐作坊那边现在用工稳定,基本上不再收人了,这些人现在主要就是去水泥作坊,但是眼下这水泥生意,也不如一年多以前罗用刚来常乐县的时候那么好做了。
再这么下去,随着进城打工的农人越来越多,估计很快就要有人找不到活干了。
从那熏肉作坊出来,罗用又去了针坊那边,在那针坊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两日后,官府职田。
饶翁等人收完了地里的粮食,缴完了这一年的租子,这两日得了些清闲,正合计着要不要到城里去熬一晚,买些酒尾担出去卖,那公府里的差役竟又来了。
佃农们远远看见这几个穿差役衣服的人骑马过来,心中便有些不安,担心是今年的田租出了什么差池。
饶翁也想不通这些人这时候来他们这里做什么,只好迎上去询问。
“县令言是要把磨针的活计发放到各村各镇,令各村正里正这两日进城领取,你们这儿,便叫饶翁过去,饶翁若是不得空,便叫你家大郎去。”其中一名差役言道。
“这……”饶翁听了,一时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叫他们这些人冬日里在家也能挣些钱财,那自然是好事,可万一官府若是强行派了任务下来,要求他们每个人每日必须要磨多少针出来,那就……
“县令说了,你们这里若是有人要干这个活,饶翁你这两日便进城去领,若是无人肯干,那便不用去了,冬日里行路艰难,届时公府多少会给一些补贴。”另一名差役又道。
“能给多少啊?”饶翁儿媳在一旁小声问了一句。
“约莫是每交十文钱的货给一文吧。”那差役回答道。
“那我明日进城去?”听他们这么一说,饶翁也就放心了。
他们这罗县令本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方才倒是他想岔了。着实也是因为见多了那样的事,以至于现在官府那边稍有什么动静,他们心中下意识便要生出提防抗拒。
“眼下这三五日的,随时去都行。”那几名差役把话带到了,匆匆便要走。
倒是有几名反应快的村人,这时候连忙从屋里端了热水出来,差役们一人接过一碗,咕噜咕噜几口灌下去,骑上马背,很快便走远了。
他们常乐县这个地方人口虽少,地方却不小,村与村之间离得颇远,深秋这时候天气一日凉过一日,骑着马匹在野地里跑,滋味也不好受。
早早把消息都通知到位了,他们才能早早回城里去,在那城里头干点什么不比在这外头强啊,哪怕是蹲在那菜铺子里晒冬瓜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