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有点疼。”
数学老师皱眉，对白大褂道。“医生，你先检查一下。”
医生拿出一个半大不小的仪器，走到慕梓安身边，慕梓安乖乖低头，任着医生在她的头上东摸西蹭。
趁着医生检查的空隙，慕梓安顺势看向自己摊平在雪白被单的上的手。
这手也太瘦了吧。
她把手翻了翻，又看向自己的掌心。
楠楠不会任由莉莉这么饿自己的。
这可就不应该了。
慕梓安的心里隐约有了谱，她侧头问。
“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的头和脸。”
镜子只有浴室有，数学老师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递到慕梓安面前，说。“得，放心，周珂可没有把你推破相。”
“……哦。”
慕梓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那个与她的眨眼动作如出一辙的人。
脸是太瘦了。
想了一下刚才男人的那几句“你已经昏迷三个月了”、“周珂可没有把你推破相”，连起来不就是‘她昏迷三个月和周珂有关吗’……
那为什么这数学老师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名额被占了？如果她自己是莉莉的话，肯定就气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梓安看向数学老师，诚恳地套起话。“我想比赛。”
数学老师面色一僵。
慕梓安闭上眼，佯装忧伤，叹气。“我真的喜欢数学。”然后，悄悄在心里默念：我其实喜欢的是化学。
数学老师听到这一句，显得头痛无比，他压低声音对慕梓安悄悄说。“莉莉，听老师一句话，你现在还斗不过周珂，她家太……”
还没有听清后面几个字，就见数学老师直起身子，对慕梓安训斥道。
“你精神状况那么差，人格分裂，自闭，抑郁什么都有，想比赛，不行！”
他这句话明显是说给白大褂听的。
在数学老师看来，慕梓安现在的水平远远达不到国家可以为了她、动周家的程度，若是她生在权势滔天的家庭也就算了，但在混乱的改革初期，想靠着天赋一步登天？
呵呵，那，历史上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也就不会存在了。
数学老师叹气，他比任何人都无可奈何。“当初我看好你，就是因为你的天赋实在太好了，你想想，如果有可能，我能劝我一手带大的弟子放弃数学吗？”
见慕梓安仍盯着他双眼不眨，数学老师的心中一痛，更是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唉，你想想你的脑子这么好，学什么不行呢？非要学数学？你在的国家是中国，而你在的联赛是国际奥林匹克！竞争太激烈！你真觉得以你的状态能支撑下来吗？”
我的状态怎么了？为什么莫名成为精神病了？
慕梓安被说得一脸懵逼。
“我很抱歉，莉莉，是我在当初带你去英国，带你走上数学这条路，而现在又在劝你离开这条路。”
带我走上数学的不是你！
“老师，叫我大名，别叫我莉莉。”慕梓安垂眸，说道。
而且，前世今生，带我步入化学数学世界的，都是楠楠。
“哎……好。”
数学老师开始继续轰击慕梓安。
“莉…哦……慕梓安，你已经快十五岁了，虽说还有三年才满十八，但——”
数学老师的眼中闪过不忍，他看着慕梓安一路走来，酸甜苦辣都有，所以接下来的这些话，才必须由他来对慕梓安说清楚。
“数学绝对不可能成为你的追求，以你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学校敢要你。”
“没错，你是可以去参加甲级联赛，在甲级联赛，你可以稳当第一，但无论是你的精神状况、家庭背景，或是……”
数学老师看向慕梓安。
“……慕梓安，你能够选择的路有很多，非常多，你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热爱数学，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数学，除去成为一名数学家，你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你对数学的热爱。”
“慕梓安，我带你带了两年……耽误了你两年，既然数学这条路走不通，趁着这次受伤，你正好可以冷静一下，考虑一下你将来的道路。”
数学老师偏开视线，不敢看这个热爱数学的天才女孩的双眼。
病房中一阵沉默。
检查的结果并不坏，医生便也没有急着插话，而是装聋扮瞎，一言不发，仿佛此刻的病房中只有数学老师与慕梓安两人。
这悄无声息的沉默让数学老师更伤感了，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起，他就带了慕梓安将近两年，那时慕梓安还是一个化学也相当好的人。
他觉得，只要慕梓安肯下功夫，在任何一个领域都不可能毫无建树，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真的努力争取过了。
数学老师抬眼看了眼窗外，喧嚣的都市中灯光闪闪，墨色深沉。
他看向医生，问。“医生？”
医生。“没什么大问题，等会我给她开点安神药，让她继续好好休息。”
数学老师拿起披在椅背的大衣，准备离开。“慕梓安，那么你再好好想想……对了，谷女士在你醒来前刚走，我这会就告诉她消息。”
他掏出手机，看看屏幕，慕梓安醒的时间太不凑巧，这会已是濒临深夜零点。
还没有问谷楠呢，慕梓安着急地想要坐起来，此时，数学老师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又回过头嘱咐了一句。
“今天太晚了，我让你谷女士明天再来看你吧……你吃了药后就赶紧睡，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