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东勋很快回复:【过会儿给你打电话,在开会。】张景看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作洒脱状。
这几天晚上在家的时候,季东勋偶尔会打电话过来。张景倒是会接,只是语气淡淡的,也说不上多好。每当这个时候二狗都会很自觉地给他空间,但是耳朵却支得高高的,听得非常认真。
张景把电话一挂,二狗会瞬间回到他身边来,来摆[doge]。
白奇他们这两个月加班加点,总算把手里堆的活干得差不多了。于是最近他们在看心情挑单子,看哪个合眼缘就接哪个,特别任x_ing。
张景刚挑出来一个,打算明天去谈。准备收拾收拾要去心理医生那了,这时候季东勋来了电话。
张景看了眼周围的人,接起电话去了洗手间。
“小景?”
“嗯。”
季东勋的声音让张景听得入迷,他说:“我很想你。”
张景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季东勋知道他不会开口,很快就说了下一句。他问:“在做什么?”
张景说:“没做什么,挑挑广告。”
“嗯。”季东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他语气轻轻的,听起来就像他站在自己耳边说话,张景心情挺好的。
季东勋说:“小景,这周末我们去学校看看吧。”
张景愣在原地。
“我想回去看看了。”
张景发了会呆,然后才说:“行。”
那个地方张景这几年,甚至连路过都不敢。有一次路过的时候,他看着学校大门,脑子里全都是和季东勋一起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样子。这让他情绪低落了很多天。
不过这次季东勋就在身边,应该会好很多。
下午张景和医生说了这事,医生倒是很赞成。他说:“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们要朝前看,一切都会好的。你和他一起回去走一遍,仔仔细细回忆每个细节,最好能把它说出来,不要让它在你心里藏着,这样很好。和他还能不能在一起是以后考虑的事,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个治好,让幻觉消失。”
医生说话很注意,他从来不会在对张景说话的时候用到“病”这种字眼。
张景点点头,说:“好的。”
医生笑了,“你太乖了,很听话,和你的外表不像。”
张景也笑了笑,他说:“别人可以不听,但是我必须得听你的,因为你能治好我。”
医生摇头,他说:“不不,治好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每一个患者最后能够痊愈,都是因为他自己首先态度是积极的,他愿意配合治疗,心理医生只能起到引导矫正作用,实际上发挥作用的都是他自己向上的态度。”
张景说:“但是你很重要。”
医生说:“谢谢,四十三岁的我听到这句话有点害羞,我爱人很久不对我这样说了。”
张景笑了,他说:“你真幽默。”
医生摊了摊手,说道:“好了,我们回到正题。昨天有出现幻觉吗?”
张景摇头:“没有过。”
医生说:“很好。有梦到他吗?”
张景非常坦诚地说:“有。”
医生:“你梦到他什么?”
张景:“做.爱。”
医生理解地笑了笑,他说:“年轻气盛,做这种梦倒是正常。”
张景面对他的时候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这次他没有再找几年前治疗那次的医生,是新换的一个。上一次的医生太严肃了,每次交流都让人很拘谨。
心理治疗很累,张景几乎每天都会在治疗室短睡一会儿。
这天他醒来要走的时候医生对他说:“如果有机会我见到他,我会告诉他要好好爱你。你的爱很浓烈。”
张景笑了笑,他说:“他很好。”
医生说:“这点我赞同。”
那天回去之后,张景问二狗要不要一起去。二狗一下子躲开很远,他说:“我、我可不去。”
张景问他:“去呗,我带你回忆一圈。”
二狗脑袋都要晃下来了,“不去不去不去。你俩忆忆忆吧,我跟着干啥?”
“出息。”
二狗过会儿贱兮兮自己又凑过来了,问:“那你俩回忆完了之后,是不是就沉浸在过去的甜蜜里,拔不出来。然后直接去开`房,然后天雷地火,别忘了带那啥油。”
张景瞥他一眼:“又不磕巴了?”
二狗一愣:“没、没磕巴吗?”
“……”
那晚六点多,张景刚要吃饭。奚南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说:“景哥!你陪陪我!”
张景乐了,“你又怎么了啊?”
奚南的声音很大,听起来语气很冲,他说:“他妈的!我心情不好!烦!景哥你能陪陪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陪你啊?”
奚南喊着说:“怎么陪都行!我就是不想自己呆着!”
张景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我想喝酒!景哥要不你陪我喝酒吧!我快烦死了啊啊啊!我都不敢去赛车!我怕一抽风撞树上!”
张景让他逗笑了,说:“那你等我吧,在哪呢?”
“这他妈是哪!妈的四周都是楼!我他妈不知道这是哪!这哪儿啊!大妈这是哪儿啊!玉啥路?”
张景说:“你看看手机定位啊。”
“啊!cao我怎么不看看定位啊!那我先挂了!”
过会儿张景收到一张他发来的地图,张景跟二狗说:“我得出去一趟,困了你先睡啊,不用等我。”
二狗点头:“好的。”
张景到的时候,奚南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小寸头耷拉着,不太精神。
张景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奚南抬头看他一眼,他眼尾有点下垂,像熊猫眼。平时眼睛瞪得亮亮的不觉得,这会儿没精打采的,看着倒是有点可怜。
他说:“景哥你有妈妈吗?”
张景笑着说:“别说妈妈了,爸爸我也没有。”
“啊……”奚南有点歉疚,又把脑袋低下了。
那天走到半路上,奚南突然拍张景肩膀,“景哥景哥!停一下!靠边靠边!”
张景莫名其妙,进人行道里停下了。奚南一下子从车上蹦下去,下去了就往回跑。张景等他一会儿,几分钟以后他抱着个盒子跑了回来。
张景问他:“拿的什么啊?”
奚南呲牙笑:“马爹利蓝带!上回那酒吧啥啥没有!我喝啥!”
“……”张景给他竖了个拇指。
到了林洲那,张景没看见他。奚南拆酒的时候还摇着头说:“可惜了……”
张景让他逗乐了:“怎么可惜了?”
“我本来还想请那个傻.逼喝一杯,他哪个屯子上来的开个酒吧要啥啥没有。”
张景说:“你点的太贵了,平时又没人点,其实那天他逗你的,你要真想要的话他一个电话就能给你送来。”
正说着,林洲就从吧台后面那个门出来了,他没看见张景他俩。张景倒是看见他了,但怕奚南看见林洲又要闹,于是也没叫他。
张景吃着东西,看奚南一杯一杯地喝。这酒劲很大,奚南喝得也慢。看得出来他情绪很不好,后来眼睛都是红红的。
配上他下垂的眼尾,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我去上个厕所。”奚南觉得喝得有点多,有点想尿尿。
“去吧。”
张景拄着头听那边的民谣歌手唱歌,感觉他都唱了好几首了奚南都没回来。张景站起来刚要去看看,就见他气势汹汹回来了。
“怎么了?”
奚南满脸都是怒意,却不答话,一会儿咬牙一会儿骂人的。
张景弄不懂他,过会儿却见林洲端着个果盘过来了。他先问张景:“过来怎么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