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快结束的几天里,梓青打过几次电话,每次不过只言片语,说不了几句就挂了,眼看着就要开学,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司怡心慌极了,冷不丁生出一种转校的念头,一时冲动还跑去给父母做了做思想工作,家里人都当她是紧张过度,谁也没有当真。
开学那天,母亲陪司怡去学校,一切安置妥当后,司怡跟寝室里的几个女生约好一起去吃饭。快到门口的时候,司怡发现路上挤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几个人正打算绕道而行,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一辆黑色的轿车半路杀出,一个急刹车,横在几人面前,同行一个女生受了惊,破口大骂,“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是不是?”
司怡也吃了一惊,不过那车主却一声不吭,大伙忙着劝,谁也没注意后车窗是什么时候落下,一个圆圆的脑袋钻了出来,墨镜后是司怡熟悉的一张脸,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冲着司怡,“喂,那边那个,看什么看,说你呢,你凶什么凶!”
车门开处,缓缓走下一位西装丽人,线条利落,高挑迷人,沉默不语的样子- xing -感极了,一开口却没来由地让人想起菜市场的大妈。司怡只看了一眼,脸蛋就红了,好在梓青正忙着跟人抬杠,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一张刀子嘴,骂的别人抬不起头来,转向司怡的时候却笑得像朵花……
“惊喜吧!”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两人同时出声,皆是一愣,彼此目光闪躲,再抬头时,司怡见她咬着墨镜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司怡没想到她连自己住哪间房都打听好了……
整个过程有点像越狱。
梓青紧抿双唇,一言不发,踩着一双细高跟,跑得飞快,司怡见她一脸严肃,莫名跟着紧张起来,牢牢跟在她身后,心里一片茫然。
两人急冲冲上楼,大家都去吃饭了,寝室里空无一人。找到司怡的床位以后,梓青拉出床底的大箱子,把衣服鞋子一股脑全塞了进去。司怡眼见自己刚刚收拾好的一切又被她搞得一塌糊涂,终于忍不住出声责问,“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都在这里了,是不是?”
梓青的样子让司怡想起了谍战片里准备撤退的地下党,司怡叹口气,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拉着两个行李箱匆匆下楼。
梓青家就在学校对面,步行用不了十分钟,车子停在楼下,梓青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拉着司怡上楼,一到家就把箱子里的东西翻出来,一一放好。无非都是牙刷,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衣服什么的随手就挂进了自己的衣柜里。
门铃响了,梓青冲过去开门,还是司怡上次见过的几个西装男子,手里拿了很多东西,动作利落地在阳台上摆了一个小小的餐桌。
梓青换了一件黑色的吊带长裙,捡了一条绿色的裙子扔给司怡。司怡骑虎难下,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两人相对而坐,梓青替她斟了一杯红酒,烛光后的一张脸容光焕发,一对猫眼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别老发呆,吃啊!”
梓青把自己盘中切好的牛排拿给司怡,司怡张嘴吃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不好吃?”
司怡点点头,梓青又剥了只虾放到她盘中,司怡这次没接,“我呆会还要回学校呢,你把我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干什么?”
“呆会再说,先吃饭!”
梓青举杯,司怡不理,梓青剥了只虾塞进自己嘴里,语气凉凉道,“你这个人真没情趣!”
话一出口,梓青就后悔了,海南一行,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曾拐弯抹角地问了几个人,终于搞清楚了这小东西过剩的自尊心。
司怡果然脸色大变,低头不语,梓青见了,心内暗暗叫苦,一心想要买转她,只好打叠起万千温柔软语,说到后来,司怡忍不住莞尔,“好恶心,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梓青见她露出笑容,心内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她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讨好别人,感觉很复杂,看着她微笑的时候又觉得很值。
饭也吃过了,酒也喝过了,时间越来越晚,该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梓青打了很久的腹稿,每次话到了嘴边不是觉得太恶心,就是觉得太假,眼看着司怡不停地看表,终是憋不住了,“陈司怡,我喜欢你……”
”……”
司怡目瞪口呆,半晌不言语,梓青掩饰着喝干一杯红酒,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行不行你倒是说话呀!”
”像喜欢婷婷那样……喜欢我?”
梓青歪着头想了想,”我也很喜欢她……”
司怡垂头不语,叹息声轻不可闻,她很清楚梓青的为人,重情重义,为朋友两肋插刀,没心没肺,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她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她之于她,不过是一群朋友里的一个,或许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人要长,但什么也改变不了。
司怡静静望着杯中酒,唇边牵起一丝浅淡的笑,仿佛停在唇边的一缕叹息,对面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一笑过后是她认真的声音,”不过,我不想跟她上床……”
司怡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她想表现得平静却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梓青笑了笑,伸手去握她,”咱们同居吧!”
年轻时总喜欢把爱看的太重,以为只要相爱就能超越一切,承诺太简单,人生太漫长,在一切未知面前,拥抱只是一种安慰。她的爱情萌芽地太早,幸福来得太快。司怡成名后曾无数次回想过那段时光,那三年里,几乎每一天她都能看到幻想的闪电。
司怡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她,她的大脑被这样灭顶的冲击短路了,把一切后果和未知的苦难都抛之脑后,这一刻,她只想尖叫。
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一个叫程梓青的混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