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她的父母还是很恩爱,每次生病,都要请假带着自己到医院输液,但并没有好转。时间长了,慕梓安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慢慢瘦下去。
父母为了她打听无数偏方,无论是多么不情愿喝下去的中药,慕梓安都能一声不吭地咽下去,不像其它孩子哭闹。
直到有一天,一位老人漫不经心地对父亲开玩笑。
“慕侄啊,你家娃不对劲呐。如果总发烧,可能命带灾星,你要小心点了。”
虽然后来老人也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但这句话对慕梓安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她极为厌恶喝那些黑色不知名的符水,宁可吃中药都不想尝那味道。
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对‘灾星学说’深以为然,觉得自己之所以事业不顺,就是因为慕梓安。
于是,他出了医院,就带着慕梓安去各种江湖骗子那里,让慕梓安挑选符纸。
年幼的她摇头,说不要。
父亲脸色- yin -沉,随便挑了两瓶最贵的黄纸,扯着慕梓安回家。
中途,慕梓安被拽得身体向前倾,几乎要摔倒。
在路上,父亲就把那些瓶瓶罐罐打开,灌到慕梓安的水杯中,让她喝。慕梓安手拿着水杯,把水都捂暖了,也没喝下去一口。
父亲气结,回家后二话不说把她带到餐桌上,水杯放到她面前,把符纸烧了,混在水里,盯着她,用命令的语气说。
“喝。”
“……”
“豆豆,我生气了。”
“我不……”慕梓安还没说完,父亲就拽着她的后颈,强迫她张嘴、仰头,整个人几乎被凌空抓起。
“喝。”父亲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冰冷,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慕梓安用力挣扎。
那时的她是无法反抗比自己强壮那么多的父亲的,只能一边扭动一边顽固地说:“我不喝……”
“不什么不,让你说不了吗?!”父亲非常生气,拽着慕梓安的脖子,猛地握住水杯,往她口中灌。
慕梓安仰着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毫无阻挡地流下,但下一秒,女孩突然吐了,‘哇’的一声弯下腰,整个人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妈妈连忙赶过来,口中责备道。“慕成,你在干什么?”
同时将慕梓安抱在怀里。
被水泼了一身的慕梓安止不住的干呕,同时用手指拼命挠舌头,如同吃坏了肚子的禽类,脊背尖锐的弓起。
“呃——”慕梓安吐出来许多东西,甚至还有没消化的药片,等她好不容易停止呕吐,泛红的眼圈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她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却生- xing -倔强,- xing -格刚烈,有意识后从来不因为摔倒或其他理由流泪,与后来懂事的与其它小孩截然不同。
慕梓安慢慢从地上爬起,她呼吸急促,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指甲紧紧抠到手心里。
妈妈担忧地看着她,见她爬起的动作困难,想扶一把,却被她躲开了。
妈妈看着慕梓安紧握双拳到肤色泛紫,一惊之下想把她手指掰开,却发现那孩子咬紧牙关的同时用力握拳,现在手指僵硬得根本掰不开。
记忆中那就是父母婚姻破碎的起因,那时,妈妈似乎很是崩溃地朝父亲吼了什么,但慕梓安几乎没记得什么,只能勉强回忆起他们撕破了脸后……
父亲天天灌酒,家暴,甚至在某一天还带回来藏在外面很多年的私生子——比她大很多岁的慕项阳,而妈妈更是心灰意冷,抛弃了她,直接跑到了上海,做了卖笑女。
后来,怎么会成为这样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别人的一句玩笑话毁了。
慕梓安醒来,叹了一口气,看着偌大的别墅,感觉心里很空虚。她环顾了四周,光着脚站了起来,来到窗边看月亮。
今天的,真是格外大,格外圆,格外亮啊。
也格外想她。
她不是爱哭。
她只在那人面前破例。
清晨,慕梓安将书包随便扔到地上,然后双手交叠用手臂撑着下巴,趴着桌子,闭上了眼睛。
从早上开始,她的胃部就有些难受,现在更像是针扎一般疼。
慕梓安以为是昨晚空调开太久了,没太在意,就保持这样的动作,想熬过那段疼痛的时间。
施青也是跳级的高考应届生,在隔壁上课。
中途,他还找过慕梓安。他不知道慕梓安身体不舒服,看到她趴在桌子上,还以为她是讨厌喧闹的教室,就回去了。
周六这天的上午是全校大扫除,扫干净了就可以回家,下午没课。
等八点半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一个长直头发的女生站在讲台上,看起来似乎是卫生委员,用手比划着台下的同学,给他们分配任务。
现在的学校不像以前慕梓安在上海就读的复兴高中。
这里不但学费极为昂贵,而且里面都是家里宠坏了的贵族子弟,所以学校不常安排打扫的工作。
在卫生委员的吆喝下,学生们极为不愿意地慢吞吞站起来,不一会儿,教室里就都是‘递给我一块儿抹布’‘让开,我要扫地’的声音。
而慕梓安仍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由于年龄相近,慕梓安与施青同时负责擦玻璃。
见慕梓安趴着好像睡着了,施青只好向木锦绣摆了个无奈的动作,任劳任怨地拿起抹布,上上下下擦了起来。
集体工作效率不高,三个小时后才算基本完成,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施青看了眼仍旧趴在桌子上的慕梓安,眼神示意木锦绣过去问问。
木锦绣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妹砸,我们去食堂吃饭好吗?”
慕梓安闭着眼睛,睡梦中也微蹙眉头,好看的容貌有些扭曲。这一上午,她甚至没有动作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