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冲她点了点头。
沈修臣坐了下来,也没多说话,低着头就开始剥桔子。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麦色的手指在橘子皮中快速穿梭,透露出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我有点想笑,摁住了他的手:“沈修臣,别闹了。”
他像是突然泄了气,把橘子一扔,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你都吃别人的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我有意表现亲近,沈修臣也极为配合,有人坐不住了,带头问道:“沈少,这是……”
我环顾了一圈,淡淡地道了一声:“沈少是我邀的。”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惊诧奇异者有,惶惶不安者有。
能坐在这儿的,容家沈家结盟的事都略有耳闻,但我和沈修臣明争暗斗多年,突然变成关系亲昵的友人是很多人所始料不及的。
袁封面色也不好,他原是来砸我场子的,却被我反压了一下,当下y-in阳怪气地道:“呦,沈少这面子也真够大的,一来就把容少的艳遇给抢了。”
沈修臣的橘子没喂成,心里不爽得很,也没给好脸子,冷哼一声:“袁三你看女人的眼光真是一般,这种姿色的女人送给容川也不怕丢了面子。”
“啧,这就是你不懂了,容少就喜欢这样的,当年那个何静如此,现在这个姑娘也如此。”
沈修臣霍地一声站起来,几步走到袁封身前,反手就把他压在桌子上,眼睛微眯:“你说什么。”
袁封面色涨红,死死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我是说,何静要从美国回来了。”
这真是了不得的大消息,曾经以为一辈子再也无法遇见的人又踏上了这片土地。
可是这又与我何干。
我踹了袁封一脚:“有些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底牌就咋呼得不得了,我不会一直让着你,我如此,容家也是如此。”
第六章
晚宴结束后,同行的几个人散了,程宏宇去前台结账,包房里只剩下我和沈修臣。
沈修臣喝了点酒,有些微醉,靠在我身上假寐。
我动了动,想把他抖下去。
他揪住了我的袖口,略带委屈道:“容川,我两天晚上没睡觉了。”
“今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休息。”
我站了起来,取了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点酒。
酒的度数不大,味道不错,我品了两口道:“你可以选择不来。”
他耸耸肩:“可以给我一杯吗。”
我又倒了一杯,附身递给他,沈修臣抓住我的手,就势移到我耳边,沉沉地笑道:“只要是你邀请我,我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他唇边的热气扑在我的耳畔,混着酒精的气息,诱惑且暧昧。
他说,何必一味地躲我,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他说,容川,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
我侧头,避开了他的鼻息。
他牵着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隔着毛衣我能感受到他的r-u/尖在我指下一点点涨大、变硬。
他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引诱的味道:“你可以含住我,撕咬我,看我在你身下婉转呻/吟。我不会比你以往的床伴差。”
容川,够了。
够了。
我推开了他,酒杯翻倒,暗红的酒水撒在他的毛衣上,染开了一层一层的深晕。
沈修臣毫不在意,懒散地倚回沙发,包间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凌乱的衣衫上,若有若无的酒香晕染开。
可能是包间打了空调,使空气过于燥热了。
我敛下了眼:“我们也不过露水姻缘,别弄得那么难看了。”
“容川,你拒绝我……是因为今天袁封嘴里的那个何静吗。”沈修臣眯了眼睛:“抑或是作为你的追求者,我更应该问你,何静是谁?”
何静是谁?
这真是一个一言难尽的问题。
她曾经是我的知己,是我的爱人,是我下决心想要倾尽一生去陪伴的对象。
不过现在呢?
当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从记忆的浪潮中翻涌而来,曾经刻骨铭心的疼痛变成了飘扬四散的尘土。
我点了根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我不爱她了,也不恨她了,她成为了路过我生命中的一个普通人,混杂芸芸众生中了。
你看曾经那么念念不忘的存在,却已经变成了匆匆过客,忽视一个沈修臣又有什么难的。
袁封没有骗我,何静的确是要回来了。
我刚回容家大宅,老爷子就把我叫到了书房。
书房只点了一个不甚明亮的小台灯,夜色浸染入窗间,整个房间幽暗幽暗的。
老爷子背着我,望着书房上挂的字。
那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写的了,“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一字一句无不透露出锐意进取之意。
时过境迁,谁知道几十年后却变成了讽刺。
老爷子对着字沉默了良久,最后道:“改天派人把这字撤了吧。”
我想了想,道:“也好,我下次回来托人重新带一份。”
老爷子伸出手在裱框上,轻柔地掸去繁复花纹上的灰尘:“小川,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了。”
“三十一了,没有什么娶亲的打算吗。”
我笑道:“我年纪还小……”
“小川,”老爷子打断了我“爷爷这些天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一直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