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三日才到避暑山庄,管家留在府中看管,带出来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手脚十分麻利,在凤天启二人下车之时,就吩咐着下人们纷纷把带过来的东西搬进山庄里面。
“小心点别磕坏了。”
“快点呀,嘻嘻。”
婢女们和侍从都在旁边笑嘻嘻的一边搬东西一边聊天,好不热闹,凤天启难得见大家这么有活力,似乎自己都精神了几分。
际古桦见小青也是与大家玩在一块,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如果没有例外,她毕竟下半辈子都会与王府共存亡,小青要是能融进去,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毕竟是王室避暑山庄,规模并不小,主卧在靠近湖泊的一侧,每天早上推开窗便是清澈的湖面,时不时还能看到鱼儿跳出水面。
左边侧卧便临时用做了凤天启的病房,右边侧卧则是两人的书房,书房一侧则是一片竹林,青翠欲滴,自有素雅淡薄之意。
除去这眼偌大的湖泊,西边则是一大片的桃花林,此时已经是夏天,早已没有了桃花,倒是结出了不少的桃子,林荫小道穿插而过,便是幽静的戏台。
凤天启带着际古桦走在这条幽静的小道上,道:“王母尚未仙逝之时,偶尔便会带着我们几个到这儿来,王母喜欢看戏,所以就在桃花林搭了一个戏台。”
际古桦安静的旁听着,凤天启微笑道:“我那时候不过三四岁,其实记得不大清楚,是王兄告诉我的,是说那一次来的时候却是初春,桃花盛开,美不胜收。”
际古桦见凤天启微有停顿,便笑着和了一句,“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场景罢;”凤天启颔首,“王母见着觉得如此美景,岂能辜负,所以就让人清了一片桃林,专用作起舞的台子,后来慢慢的就搭起了戏台,无论是起舞抑或是看戏,都是一绝。”
似乎是回忆起来了幼时有趣之事,凤天启面容越加温和,他双手负背,步子悠闲而儒雅,每走一步似乎都令人如沐春风,“待得我长大了几岁,约莫六七岁之时,那时候陛下也就八九岁罢,陛下那时候最是淘气,常常惹得王母暴躁不已,可是她却犹不自知,每当来到这儿的时候,在王母在看戏的时候,陛下便带着我偷偷跑进桃林里面偷桃子。”
凤天启想起那时候年幼多病的自己,被淘气的姐姐带领着,躲过寻找的侍从,然后非要把自己也拽上树去,免不了一番笑意,“公主也知道我自幼多病,哪儿能爬得上着桃树?可是陛下偏不信,她在上面之时便死活拉着我,在树下之时则是拼命往上顶,常常在还没成功爬上树的时候,就被侍从给找到了,回去之后免不了一顿罚。”
际古桦听着自己也带了笑容,她没有想到凤非昔小时候竟然如此淘气,真是难以想象她现在的冷漠是如何形成的。
凤天启看向桃林,笑得怀念,“不过王母最是心疼我,哪里舍得罚我?都是罚陛下抄书,可是陛下还是如此,在这儿住上一个月,陛下总有一半的时间在带着我试图登上这高峰。”
凤天启带着际古桦走出了小路,穿过茂盛的桃林,直到其中一株处停了下来,他指着这棵桃树,“陛下第一次带我爬树,就是这一棵。”
际古桦抿嘴轻笑,“这算不算是陛下不忍回首的童年往事?”
凤天启哑然失笑,“我也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倒是有趣得很。”
两人相视一笑,凤天启便又带着际古桦往别处走去,小青远远的看到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偷偷抿着唇笑。
可惜就是王爷身体差了点,如果王爷的病能好起来,然后公主再能怀上个孩子,就完美了。
小青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站在那里傻笑了起来,引得途过的婢女好奇的推了推她,“你在想什么呢?”
小青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我在想咱们王爷和公主真是恩爱。”
那婢女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余光还能看见王爷和王妃并肩而行,笑道:“就差一个孩子了。”
小青大有同感的连连点头,两人顿时就凑在了一起吱吱喳喳个不停。
确实,王爷和王妃十分的恩爱,至少在下人们看来就是如此,两人时常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垂钓,一起弹琴,几乎是形影不离。
避暑山庄的每一处地方,几乎两人都走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大家只能看得到两人的背景。
只是在大家眼中的夫妻恩爱,实际上却与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两人并肩而行从来不会碰到对方肩膀,谈论的东西也向来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四书五经,天下杂谈。
每日际古桦都会为凤天启施针,泡药澡,一开始凤天启还会有些羞涩,可是际古桦却十分坦然,完全就把自己当成是病人那般。
其实,凤天启对际古桦是十分的有好感的,试问天下间如此难得一女子,可以与自己从诗词谈到杂学,如此默契,如何不动心?
可是凤天启在际古桦为自己施针这件事上,明显能够看出来她对自己尚无想法,如若自己健康倒也罢了,相敬如宾,再有一两个儿女,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可是他自己却清楚地知道,命不久矣,既然如此,她又不爱自己,又何必毁了她的人生呢?
这样的话,日后她改嫁,至少新的夫家会因为她还是处子之身而对她多有呵护,自己也不枉与她相知的这些岁月。
凤天启虽然像个儒雅的书生那般,可是- xing -格却因为多年带病而变得十分洒脱,想开了这一点之后,对际古桦也就更加尊敬了,两人成亲以来,除开同在一张床上躺着,竟然找不出任何僭越之处。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凤天启身上的混合之毒经过两个月时间的解毒,已经没有大碍,两个月来他从来没有昏迷过,下人们都知道际古桦身怀雌黄之术,于是对她也越加尊敬了起来。
“泡完今日,以后就再也不用泡药澡了;”际古桦在门外对房里的凤天启道,她看了看时辰,道:“起来罢,时间已到。”
房间里传出水声,哗啦啦作响,凤天启从药水之中站起身来,他拿起屏风上面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问道:“这是毒已经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