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男孩期许的目光太过灼热,嘲风到底是没有拒绝。
那r.ì之后,小少爷当真每天都会来找嘲风。尽管嘲风向来惜字如金,自己要说很多话才能换来一两个字,但他依然乐此不疲。
有时候小少爷带着在他看来为天下美味之最的桂花糕,年纪再大一点后,便隔三差五地拿着他与学堂朋友去集市淘来的玩物炫耀一番。
小少爷一天天长大,而嘲风容颜依旧,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定格。
“今r.ì先生又讲了诗词。”已从稚嫩的孩童长成少年的江如风褪去几分青涩,添了几分风逸,他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欲要显摆一把,“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r.ì不见兮,思之如狂。”
见嘲风依然一脸淡漠,少年似心有不甘,咬了咬嘴唇继续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嘲风敛眸,语间是不变的清冷。
少年略带怒意地甩袖离去。
而第二天,少年依然笑眯眯地到这座偏院里来,仿佛昨r.ì生气离开的人并不是他。
“嘲风。”少年稳稳地坐在树枝间,他侧过头看向身后躺于树梢的人。那人白衣翩翩,三千墨发随风飘扬,俊逸的面孔与后山盛开的艳丽桃花相映,倒给他冷淡出尘的面容增了几分烟火气息。
“嗯。”他抬眸应道,子夜般深邃的眼眸直直望入少年的心底。
少年勾起唇角,额际的碎发因风扬起,他问:“你为神,可能算出我的寿命?”
嘲风怔了片刻,随后点头。
“一甲子。”
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波澜,有的只是无尽的沧桑与漠然。
少年闻言有一瞬间的失神,勾起的嘴角僵在那里,良久才垂下眸,掩去其中的苦涩哀伤,故作庆幸地说:“如此说来我未死于非命,六十年,挺……挺久了……”
嘲风看向少年,没有再说话。
少年每天待在偏院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江家的丫鬟只知道她们的小少爷每天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而后又在傍晚时分出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夫人说,小少爷有他自己的想法,不必多问,就随他去吧。
“嘲风,今r.ì月夕,我做了几块月饼,你尝尝?”少年打开食盒,献宝似的双手捧着,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一如多年前询问他可否与之玩耍的模样。
嘲风的视线扫过少年指尖新添的烫伤,半晌,从食盒中捏起一块造型并不算美观的月饼。
“可好吃?”少年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嗯。”
ch.un去秋来,寒来暑往,又到了一年严冬。
已是青年的江如风撑伞站在树下,鹅毛大雪坠于伞面而后飘落。他抬头望向躺于树梢,身穿荣贵白裘的飘逸身影,许久才转身缓步离去,在雪地中留下一串似有若无的脚印。
树间那人在青年踏出偏院时睁开双眼,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滑过一丝迷茫。
江家夫人很着急,小儿子年过二十,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频频拒绝与丞相的小千金见面,总以事务繁忙为借口推辞。
一直以来江夫人很是放纵小儿子,什么都依着他,但有些事终究不能由着他的x_ing子胡来。
“嘲风,我要成亲了。”青年已出落得品貌非凡,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那人冷淡的脸,似想从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他却始终面不改色,良久,才道:“恭喜。”
青年扯出一抹笑,那苦笑在他俊逸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声音颤抖地问:“你可有心?”
嘲风无言。
“古人言神爱世人,可神本无心,谈何爱世人?”青年自嘲,“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青年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脱于世俗之人,神情落寞地离开了。
江家小少爷与当朝宰相的千金喜结连理,郎才女貌,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全京城共庆三r.ì,各酒楼茶馆一律免单。
青年望着镜中身穿赤色婚服的自己,那艳丽妖冶的红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可好看?”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自语。
许久,从角落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嗯。”
青年转过身,眼角滑下一滴泪,他抿唇,轻念:“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白衣之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沉默地看着青年,最终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接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青年的泪水还积在眼中,他满心惊喜,不敢相信地用力捏住嘲风的衣角,畏惧眼前人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像,他声音微颤:“当真?”
“当真。”
此话一出青年便破涕为笑,泪水夺眶而出。他说:“我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