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的坦然和理直气壮都不是装出来的,楚翊和楚昭都看得出来,兄妹俩隔着诸王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疑。
不过无论如何楚昭也不打算放过魏王了,他微微侧头吩咐人去将李霖找来,然后以比魏王更加理直气壮的姿态说道:“先帝中毒身亡,下毒的人却是先帝的心腹,龙腾殿的大总管刘喜。朕不知他缘何下手,也无法知道,因为今早他已在大理寺的大牢之中,重重守卫之下突然毒发身亡了。不过想来诸位进宫时已经看见龙腾殿被烧毁的寝殿了,魏王下毒行刺之事朕暂时的确没有证据,然龙腾殿纵火之事却是与魏王脱不了干系。”
魏王见着楚昭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头也是一跳,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强做镇定:“本王不知太子何意,但本王敢说此事与我无关!”却是打死也不先松口承认楚昭新君的身份。
楚昭并不将魏王的无礼放在心上,甚至在推测出他或许真不是害死先帝的幕后黑手之后,心头对他的愤恨都已经消去了许多,只淡淡的陈述事实:“昨日龙腾殿起火时朕亦在寝殿之中,亲眼见着大火突然而起,而且水泼不灭。工部尚书之子李霖亦被困在火海之中,他见多识广,认出那是因为寝殿周围被提前布置了一种特殊的火油。而这种火油的产地,却是在临州……”
听到龙腾殿里居然被人布置了火油,在场诸人无不骇然,包括魏王的脸色都是一变。但等到楚昭说完,他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起来,只咬牙嘴硬道:“口说无凭,此时只是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词罢了,缘何可以凭此定本王的罪?!还有那什么火油,本王根本就不知道,也没见过!”
魏王倒是真不知自己的封地里还有这样厉害的东西,否则早被他弄来用上了,哪里会沦落到今日反被其所累。
楚昭不再理会他,左右犯了罪的人也没有几个会老老实实的就认罪,魏王承不承认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场的诸王是不是认同——他心头虽已着恼,但到底刚登临大宝根基不稳,此刻也着实不愿对上这一班藩王,否则一个闹不好就得内乱,楚国也得因此元气大伤。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李霖便来了。他来时便已向宣召他的宫人打听过情况,因此见着这一屋子的藩王也没有意外和拘谨,只是从容不迫的行了个礼,然后在楚昭的示意下将那火油的事情又讲了一遍,便是连自己是在临州的哪座山上发现的这种火油也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魏王犹不死心,狡辩道:“本王就藩多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封地里还要这般要命的东西,但楚国向来地大物博,既然临州可以有,又焉知其他地方没有?!”
李霖摇头,郑重道:“微臣虽年少,但与水利一道犹有所好,加之家学渊源,多年前便随家中长辈游历四方以观察山势水流。他国不敢说,但这楚国的山河微臣几乎已经走遍,却是从未在第二个地方发现这种火油。”他顿了顿,又加了句:“此物乃临州特产!”
一个李霖当然算不得什么,可他的话却让诸王默默地移开了步子,将魏王彻底的隔离出了圈子。
一瞬间,魏王的脸色变得犹如死灰,楚昭只是略微摆了摆手,便有御林军上前将他押下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今日进宫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可怜他之前还以为犹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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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被押送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与赵王一墙之隔,算是在这大牢里做了邻居。
这两个难兄难弟凑在一处会说些什么楚翊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不过眼看着前世带头叛乱的齐、赵、魏三王统统倒了霉,她心里也不是不快慰的。
只是这一瞬间的开心过后,更多的却是忧虑。
楚翊深觉赵王和魏王的倒台都太过诡异了,无论是赵王突然起兵夺宫门,还是临州的火油出现在龙腾殿里遭人纵火,都显得毫无预兆,突兀得让人防不胜防。而其中只要一个环节出错,无论是赵王出其不意夺下了宫门还是龙腾殿里没有可以逃离的密道,对于楚昭和她来说,便都是灭顶之灾!
叹了口气,楚翊真不知是前世她过得太悠哉,还是今生添了这许多变故。不过以如今情势来看,说是巧合她是半点不信,这层层迷雾之中,必然还有一个幕后黑手推动一切……
“殿下为何叹气?”虚弱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惊得楚翊立时回了神。
昨晚守了一夜灵,今日楚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楚翊继续在灵堂里跪着了,在诸王告退之后便将她赶回了麟趾殿休息。不过楚翊虽然疲惫,但想想黑喵脑门上那个大包,她就一点也不想睡过去变成猫受罪了,有了闲暇索- xing -就跑到程子安这里来守着她。
或许是因为身体底子好,程子安醒得却是比褚京墨预料得更早一些。此刻不过日头西斜,她便已经醒了过来,虽然那双暖棕色的眸子里不甚清明,看着却已经比昨晚要精神许多了。
“子安你醒了?你等等,我让人去寻京墨来。”楚翊说完这话站起身就要走,却不料被人拉住了衣袖。
她回头,便见着程子安抿着唇,有些尴尬的松了手,然后用那沙哑的声音道:“可否劳烦殿下为我倒杯水……”
瞥眼看见程子安干裂的唇,楚翊顿时后悔自己太过粗心,守在病床边还只顾着想那些有的没的,居然把照顾人的正事儿给忘记了!她懊恼的拍了拍头,当即跑到外间的桌上倒了杯茶过来。
楚翊端着茶杯回来的时候,便见着程子安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知道程子安满身都是伤口,之前也见识过这人拧个布巾就把自己给拧晕了的事儿,惊得几步奔了过去:“你别动!这满身的伤口再崩裂了怎么办?!”
程子安挣扎坐起的动作一顿,然后又再继续,因为躺着是没法喝水的,而她早已经干渴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