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官家少爷打扮的人斯文开口。
瞬间,沉默被打破。
所有的男人沸腾起来了,争先恐后向芳菲楼老板问价。
“是啊,妈妈,这朱歌,是什么价码啊?”
“甭管什么价码,首夜我包了!”
“呵,万爷您牛气啊!不过有钱牛气的也不止你一个呀,老子还没说话呢!”
“谁也别跟我抢!爷什么都没有,穷得就只剩下银子了!”
……
一番土财主对世家子弟的比拼,各种口气攀比,都是誓要拿下朱歌的首夜。
众人一番争闹自然争不出个结果,所有人都围着老板。
老板脸上一派为难之色。
见那边朱歌已经略显慌张却丝毫不狼狈地逃离现场,才施施然开口:“众位爷都是豪杰,出得起钱的主儿。这个我知道。不过呢,这朱歌啊,可不像是其他丫头,心界儿高着呢,就认个死理儿,只肯卖艺,就是不肯……谈那个价呢。”
她这番话虽说告知了朱歌认死理,却也向众人透露了:这朱歌,也是这的姑娘。
青楼里的姑娘是什么呀?
JI女呗。
JI女是干什么的呀?
……
众人都是风月老手,自然一点就透,纷纷给出高价,激动得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向老板表达自己的“诚心。”
“哎哟,不是我不应承各位爷,实在是……这丫头,是铁了心不肯□□呀。”
老板捏着手帕,笑得一脸无奈。
“老板你就老老实实出个价吧!再高我们都能出。”众人里终于有人忍不住点破。
“呵呵,不是我不老实,实在是这丫头真的不肯。”老板的笑容更加无奈,“她说了,凭她的才华,即便不是女人,只写歌伴奏,也对得起我侍弄她这些年的银子。哎,都是烈- xing -的人儿。这丫头可说了,为我赚钱可以,但如果要给身子开价,就立马去抹脖子……哎哎,如今的妈妈难做哦。”
众人无奈,只得又出更多的银子表达“诚意”。
老板却仍旧是无奈地摆手。最后无法,只能给大家深深行了一礼,抱歉离开。
众人懵了。
原本以为老板不松口只是为了抬价,如今看状况,莫非真是朱歌没有接客的打算?
这在别的青楼女子身上,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恋瑾年,内行人都知道她其实还是接客的。但换成朱歌,还真不好说了……因为以她的才华,就足以给芳菲楼赚得满盆满钵,如她自己所说对得起芳菲楼花在她身上的银子。既然如此,芳菲楼老板是否会答应她卖艺不卖身的要求,还真难说。
也是。以朱歌如今一曲千金的身价,何须卖身?换句话说,以她如今的身价,如果真要卖身,又有几个人真的买得起呢?要知道,只她的才华一项,便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更何况,你要的,是她的整个身子……
而阁楼上,老板打着帘子偷偷看着下面的一切,面露微笑:很好,今晚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投向了朱歌。相信,不出三日,朱歌的女子身份与首夜出价猜测,便会成为街头巷尾最热议的内容。
“其实我根本没有首夜。”朱歌斜倚在座上,拈了一颗葡萄,轻轻送入口中。
“三日之后,就有了。”老板也拈了颗葡萄,坐到她身边。
朱歌皱眉,望着她。
她一笑,笑得坦然:“你以为我们青楼里买回来的姑娘,每一个都是处子么?可却从来没听过哪个姑娘是不卖首夜的。”
朱歌拈葡萄的手僵住。
“戴姨娘已经到了。今晚就把身子做了吧。休息个三两日,就差不多。”
老板说得云淡风轻。
朱歌却是一震。
她猜也猜得到老板的意思,以前也听其他姑娘们提过:有个戴姨娘,是专门给姑娘们整身子的,只需一个晚上的忙活,就能把一个女人重新变回处女。
听试过的姑娘们说,戴姨娘手艺很好,男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可是我是沈空眠的……老婆。”
朱歌艰难说出这句话。
要知道,沈空眠怎么说都是一个官儿,他的妻子,怎么说还是见过些人的。
“没人会认识你。”老板微微一笑,“现在的你,跟当初的你,根本……完全不一样。”
“起码在男人眼里,根本、完全不一样。”老板刻意强调,又重复了一遍。
朱歌怔住。
是的,在男人眼里,先看腰、再看胸,最后看的才是脸。如今的朱歌,跟当初的沈夫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吧。
只是扬州的人都不知道:她,并不一直都是沈夫人的样子呢……
当年,沈空眠带她离开沈家时,她的美貌可不输现在呢。
只是当时天真,以为爱情确定了就是一辈子,相信了所谓的情有独钟,所以放心去为了自己和沈空眠的未来- cao -劳,放心地完全放松对自己的保养,放心地随意吃喝。
其实,当年沈空眠每一个挑灯苦读的夜晚,都是有她陪伴的。她不止白天在外面做活赚钱,晚上还会给沈空眠温书。坦白说,浩瀚书海,如果不是她去粕存精为他挑选讲解,他能否考中状元还是个未知数呢。即便是沈空眠的策论和在殿试时的高谈阔论,都是她事前教了个大概啊。
所以,初中状元时的沈空眠,不是不珍惜她的。
那个时候,他拉着她长期帮人洗衣泡烂的手,说:“此生得你,夫复何求。”
是啊,夫复何求。所以,他说要对她好。
然,世事翻覆,时间如水,总是将最初的誓言冲淡。
天真如朱歌,怎会料到色衰爱便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