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卫也是一愣,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而茗茜的双臂举了没十数秒钟便泛酸,顿时自暴自弃般猛地放下双手,抱着双膝缓缓酸劲儿。
正恹恹中,一道- yin -影投下,随之而来的是映入眼帘的一截灰白短裾,视线上移,才发现是小护卫蹲在她的跟前,背对着她的架势似是要背她。
于是,场面二度陷入了尴尬之中,诚然,这份尴尬似乎只有茗茜感受得到。
其实,茗茜是真没觉得自己如何娇气,走累了还要人抱抱背背什么的她一向是持蔑视态度的,只是不知今日出门时她是冲撞了哪路邪神,令她出了洋相。她小时候就是在困得睁着眼睛都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也没主动要求爸爸背她,而是很机智的选择了在爸爸友人家的沙发上假装熟睡,然后离开的时候当然是爸爸背她回家的咯。
可是,为什么困成那个样子却要装睡,就算是真的没心没肺的睡过去也什么都不必担心的吧,因为是小孩子嘛,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茗茜不自觉喃喃出声,面前的小护卫明显是怔了一瞬,却是仍旧抿紧了干燥得泛起死皮的薄唇,头垂得更低了。
沉浸在莫名伤感中的茗茜并未注意到小护卫的反应,她为心中升起的迷惑所困。身体越是疲惫,心理也变得脆弱,此刻她倒是不顾及那么多的尴尬,略微郁闷的爬上了这个她其实有些嫌弃的背。
腹背相触的一刹那,二人均是精神一震。
在茗茜的脑海中,似是陡然炸开了绚丽的烟花,只是这烟花好似隔了太远,又似观者眼中雾翳翻滚,朦胧中渗出点点斑斓,令人心痒痒地想去一探究竟,却始终不得其法。
正在茗茜急得抓心挠肺,眼前画面仿佛遵从她的意愿逐渐清晰,场景似是入了深夜后,皓月高悬之下氤氲森寒的野湖,湖面上方泛着令人心悸的寒雾。
湖面上浮着一团黑影,茗茜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视力,竟是将那湖中黑影瞧了个仔细——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茗茜心中大为震颤,她长这么大可还从未见识过死亡现场。但此刻她的大脑似乎分裂出了两个意识,一个遵循她的本能迫切的想要远离,而另一个却是固执的想要靠近。
后者的执念赢了。茗茜看到那个黑影其实不应该是黑影,而是红影才对,因为她穿着一袭大红婚服,浸了水后颜色变深,又是寒夜孤月之下,不凑近了仔细瞧是分辨不出的。
那人脸朝水下,茗茜瞧不见她的模样,正忐忑着,却见那黑影似乎是被什么浮木轻轻冲击了一下,不巧,恰好使得那人的半张脸浮出了水面。茗茜陡然看到那张脸时便被惊得霎时间回了神,她虚软的趴在小护卫虽瘦骨嶙峋却挺阔坚实的背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久久不能自已。
她似乎是认得那张脸的,那是她的第一反应,只是被惊惧席卷后,那段印象仿佛淡得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谁呢?
有什么东西滞闷在心口,欲呼之而出,却始终难以捕捉得到,令人揪心的心慌。
茗茜使劲的蹭了蹭小护卫的脖颈子,耍无赖道:“你帮我随便看看有什么能做吃食的,一应捎上一份回府,我这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说着不等小护卫回应便一头闷在人家的肩窝处闭目小憩了。
小护卫从未回应过茗茜只言片语,茗茜只当她是同朗月那般羞涩呆板得狠了,越是逼得紧就越是想要逃离,因此倒也放任她去,横竖是借来一天用的小保镖,犯不着- cao -心,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机油苦兮兮的跟我抱怨赶榜的酸爽,待我无情的开完嘲讽后,机油和蔼的问候了我一句:你一个年更的渣渣,良心都不会痛么。我认真回想了一下我那机油狂躁的暴力值,十分诚恳的回了句:唔,是...好像是有点疼...... ̄△ ̄
第18章 梦断豆蔻年
回府的路上,茗茜一直趴在小护卫的背上休憩调整,渐渐地感觉到头痛愈演愈烈,而意识也渐渐朦胧,一双眼睛仿佛被剥下了一层皮质般敏感疼痛,呼出的气灼热得仿佛灼伤唇中皮层。
茗茜自小便有头疼的毛病,查过不少次,医生一见她外貌纤瘦不同同龄人,除了说营养不良多注意修养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因而也就不了了之,横竖也习惯了。
这样的疼痛于茗茜而言并不陌生,只是从未有哪一次如今次这般意识昏沉。疼痛会刺激人的神经,使人更加亢奋,她曾因头痛一夜未眠,却从未痛到昏迷过。身体里着了火般喷薄着热气,手脚和后背却如坠冰窟般寒冷得颤抖,甚至部分肌肉僵痛。
小护卫察觉到背上人的动静,转头瞧了瞧,发现茗茜原本偏苍白的肤色更是一派惨淡之象,唇缝中氤出艳红的颜色,瞳孔涣散,全身都在无意识的发抖,登时僵住了身形,直到听闻茗茜嘤咛一声,奶猫般发出微弱的泣音:“娘亲......”再无动静后,小护卫才猛地转头背着茗茜朝中武侯府狂奔。
很疼很疼,全身都在叫嚣着痛苦,难受,委屈,想发泄,疼得嗡嗡响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幼儿的嚎啕哭声。她也想要那样放肆哭喊,发泄身体的疼痛......一直到一个雾蒙蒙的身影淡入视线,它伸出了双手,带着温柔的笑意安抚着她的疼痛,似在说着动听的话语,可惜她只能分辨得出它柔和的嘴角时有翕动。
仿佛小的时候偷偷瞒着总是杞人忧天的爷爷去荡秋千,结果不小心睡在秋千上,待到黄昏被妈妈找到后阖家一顿□□,却依然感到满足得很。
就只是睡一会儿,天黑前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找她的。
只是这一睡,便是三年。
......
茗茜醒来时,正值梅雨时节,海关动乱之期,女帝任大将军府风头正盛的小将军楼沙月亲自领兵平乱。彼时,茗茜尚处于头脑混沌时期,她还认不清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着,已经大变样的朗月是谁。
朗月的模样变化非常之大,身体刚有了抽长的势头,没有她的悉心照料,肤色已然具备了扎厄人的明显特征,甚至还笼着一层暗淡的灰败,若非她那因见着自己睁眼而陡然变得呆萌的神色,茗茜是断不会将她认作朗月的。
她悉心照顾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