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卓一阵沉默,心道纸包不住火,这下好了,华萤无意知晓了,她们要如何圆回去?这样想着,她在脑中搜肠刮肚了好一会,才总结出另一番说辞。尽管怀卓后面的话有些混乱,她还是试图说出在婚姻里面不是有爱就能相安无事,当然,要是没有爱,这一切都是白谈。但话又说回来,除了纯粹的爱意,婚姻的相处之道是忍耐,很显然两人没有达到这种程度,最后只好以离婚为终结。
出于对华萤的保护,她自然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合盘托出。实际上,这又为日后的决绝埋下更大的隐患。
“可是小姨,”华萤抽抽嗒嗒的听她说完,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爱是什么?就和阿雅惹我不高兴后我不理她一样吗?”
怀卓被她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偏生当事人还十分无辜的等着她回答。怀卓只好闷声道:“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
“那爸爸什么时候惹妈妈生气了?”
怀卓尴尬万分,幸好这时华荣进从楼下上来了,他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一如往常的招呼女儿吃饭,只略微奇怪女儿为什么会说自己惹沈华生气。自从两人离婚后,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次数都没超过十次。华荣进每每看着乖巧跟在沈华身边的华萤就觉得心酸,那也是他的女儿啊。渐渐的,这份偏执转移到了怀卓身上,尤其是沈华疏离怀卓的那段时间里,他总要找机会隔应怀卓一下。他太爱沈华了,舍不得对她冷嘲热讽。
华萤下楼后,华荣进拦住了怀卓,冷冷的说:“听说你要留在村子了?”
“没有的事,”怀卓也不恼,微笑道,“只是老宅不适合住人了,我才起了新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过几天就是新居宴,你有没有空?”
华荣进不说话。
“荣进,我以为那次在河边时你已经原谅我了。”怀卓缓缓说,“我们这样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最后的决定权在阿华手上。你知道的,她一向很有主见。”可惜她最后还是掉进了自以为是的陷阱中。
华荣进抿一下唇,从唇间逸出几丝怨恨,“但你让她伤心了。”
怀卓差点气的想打人,她推开挡在门口的华荣进,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人。“那你怎么没看到我为她伤心?”
怀卓本以为沈华最迟也会在晚上没有回村的车之前回来,结果她等了一晚上,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隔天华萤告诉她,“放暑假之后,妈妈时不时就在芳婷阿姨家住几天。”怀卓表示理解,但还是忍不住一通电话拨给了芳婷,请求她让沈华说两句。电话那头出现了漫长的空音,细弱的电流声和低声讨论声传入怀卓耳中。她耐心的等着,像只随时准备猎食的豹子,甚至没有费力去换姿势。最后电话那头传出了芳婷的声音:“你们好好聊。”
交接的过程,怀卓没听到沈华的声音,对面只传来隐约的呼吸声。“阿华,”她叹一口气,眉眼间透着明显的疲惫。只有天知道她是怎样说服自己,又花了多大的力量才让自己回来,她一心想见她,沈华却直接躲了起来。以她预见的能力或许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可她依然躲着她。怀卓心里的委屈顿时蔓延全身,她想不顾一切的大哭,想像小孩子一样扑进值得托付秘密的人的怀里哭泣。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你要真想这样过下去,我不阻挡。”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最终沈华还是妥协了,她不仅答应怀卓搬到新房住,还给了她一个解释。
“我只是去找份工作,”第二天回来后,沈华第一时间就对她说,“当然,还是老师。”
怀卓不免诧异,她知道学校的近况早在杜绘宛离开之前,她回来之后又一直在忙房子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如此短的时间内,学校又办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她也出了一份力,还是会有遗憾。沈华见她一幅沉思的模样,想了会,低低道出了真相。
“很多人都出去了,”她说,“孩子们也随父母走了,根本没人入学。”
这一年的九月份开学后,全村只有两个孩子选择了留在学校里,可若大的学校不可能只教两人。校长忍痛找到孩子们的家长,说服他们把孩子送到其他学校,之后,他亲自锁上了二楼的办公室,锁上了通向二楼的铁门,不久后,钥匙被他遗忘在某个角落。至于一楼的教室,校长为那些还算完好的桌椅找到了下家,天花板的风扇悉数拆下,铝合窗被搬空,就连黑板也不能幸免——镇上的学校正好要扩建,他们低价征用了。
怀卓知道后,特意去看了眼学校。沈华陪她一起。两人绕着学校走了一圈,甚至还走到了后山的厕所旁,那里还保留着旧时的原貌,现在几乎没人使用,但恶臭还在。怀卓捂着鼻子飞快走过,但不忘和沈华说起年少丑事。往事历历在目,唯有一吐为快才可释放悲闷情绪。
“我还记得有一年,我没写作业,结果被罚冲厕所。那之后我就没忘过作业。”怀卓笑起来说。身后的沈华不接话,她也没指望她接话。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
两人回到- cao -场上,怀卓背靠在篮球杆上,嘟囔道:“算老校长有良心,没把最值钱的买掉。”
沈华闻言微笑,她偏过身子,忽然伸手把怀卓困在杆子与她手臂中。“以后就里还有用处。”她说,顺势低下头,轻吻了一下怀中人的唇。故里重游难免睹物思人,她想起了之前学校停办和怀卓同游的场景。在那颗依然繁茂的柳树下,她给她编了柳枝圈,并吻了她——在两人关系还不清不楚的时候。
沈华一向把感情分得极细,她不喜欢草率,更不喜欢逼迫他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属于被动接受的那一种。可她被动太久,已经分不清那些是预言,那些是誓言,那些又是梦想。如今,她想主动一回。事实上,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和怀卓恢复如初。
“我也记得,你在这里亲过我。”
“但你推开了。”怀卓忽略耳朵的燥热,故作镇定。“那时我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