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她迷茫过、彷徨过、犹豫过,最终还是选择了逃离。
如果说接受命运需要勇气,那么逃离命运也一样。对于缺少勇气的她来说,这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所做出的第一个如此艰难的选择。
然而逃离之后,她面临的是更多的茫然不安与不知所措。
就这样下去吗?要怎么办才好呢?就算逃掉了,她也还是……无处可去啊。被需要的只是她的能力与被赋予的身份,她本身,并不被任何人需要。
就在这时,有人对这样的她伸出了手,那样的温度像似希望,仿佛能抚平所有不安般令人心生向往;似乎能照亮前行的道路让人不再迷茫。
因此,即便那个人是传闻中凶恶残忍、暴戾恣睢、杀人如麻,被世人称作“恶之源”的魔王,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不同于上一次的艰巨,出乎预料的,这一次留在她的心中只有庆幸。
她向她伸出了手,她握住了她的手,自从不再迷茫彷徨、只身一人。
从此,她成为了萩莉亚,萩莉亚成为了她的名字,那是她给予她的名字;魔王堡的女仆,那是她给予她的身份。
她承认了作为“萩莉亚”的她,使一直如同隔雾看花般看着整个世界她终于有了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位置。
从今往后,她不再需要因为其它什么人、什么事,不再单单是为了谁的期待与需要,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下去。
借由她,她成为了她自己。
那是,距今仅仅半月有余之前发生的事。
“因为被期望的事做不来,所以下定决心后逃了,之后被希尔帕纱收留了,就这么简单。”
压下心中有些复杂的思绪,萩莉亚表面上一如既往的简洁总结道。
“如此说来,还真是巧呢,露娜也是一样哦。”
轻吮一口加了七块冰糖、三勺奶油的红茶后,依露娜放下手中的茶杯:
“因为不满被要求做的事所以逃出来了,虽然新认识的大家都很友善,但总觉得……唔,稍微有些失去目标了呢。”
微微一笑后,依露娜伸了个懒腰,“哈啊,还好碰到了小帕的说,露娜很感谢她的说。”
午后的阳光带着微暖的温度,被庭院中树木繁密的枝叶剪的支离破碎斑斑驳驳。一阵清风拂过,夹带着不远处鲜花芬芳的香气。
“我明白,的确……很感谢她。……虽说如此,不过她有时候兴致突发起来真的有点让人头疼。”
萩莉亚垂下眼,为了掩饰微微的窘迫而顺势转移了话题。
“哎?但是不是很有趣吗?”
“有不有趣是一方面,不过总是又麻烦又累呢。”
依露娜总是这样,很有活力的样子,整天吃那么多甜食也从不担心会蛀牙,给人感觉就算撞到南墙也会一鼓作气撞破它一条道走到黑的感觉——貌似这个比喻稍微有点不对?
过肩的青蓝色微卷发,纯真的气质,虽然在某些方面稍微有些缺乏常识,但实际上意外的机敏。除了那一身标准的女仆装,一点都看不出和她同为魔王堡的女仆。从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上等社会出身才有的行为举止加上总是三天两头的摔碎杯子来看,以前恐怕说不准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还有和主修辅助魔法的萩莉亚她不同,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这家伙其实是技术优秀的弓箭手。
“嘛啊,只要凭着意志力,区区累一点那点小事理所当然不在话下!”
“就是这样呦,小萩蕗你总是这么怕麻烦可不行,年轻人就要拿出年轻人的气势来,不要像老婆婆一样,可不能连我都比不过哦。”
人未到声先至——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随后映入两人眼中的是轻飘飘的衣摆、一头墨黑色的长发以及如同夜空般深邃的瞳眸。
“午安,魔王大·人,我记得您……并不比我年长多少吧?”
萩莉亚抬头望向她,因为正对着光的缘故略微眯起了眼: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对话听到了多少?
“这个嘛,要知道双胞胎即使是晚出生一秒,也是比另一个要小哦。”
希尔帕纱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随手从圆桌上拿过一块点心,依旧是让人难以辨别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尽管心里有些微忐忑,不能自乱阵脚自露马脚的道理萩莉亚还是懂的,因此她面上无异的顺应话题:
“两者的程度不一样吧?况且我与你也没有血缘关系。”
“俗话说做人要不拘小节,细节什么的就不要太过较真了。”
“我觉得不拘小节不应该用在这里,何况我并不认为刚刚是细节问题。”
“所以就说不要斤斤计较啦。”
萩莉亚刚喝完一口茶放下茶杯,就见希尔帕纱三五口解决完手里的点心,又拿起下一块,顿时脑后竖起黑线,无奈的叹口气:
“我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
“萩蕗你就是这种地方格外可爱呢。”
——嗯,话题转移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吧。
“那个,小萩?”
刚刚一直在一旁独自喝着红茶糖水的依露娜,忽然抬起头来。
“嗯?”
“其实小帕在我们之前谈到‘做不来所以逃掉了’时就已经来了。”
“……!”
——那不是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从头就开始听了吗?!
可恶,大意了,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话说依露娜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也不提醒她?
萩莉亚以幽怨的目光注视着依露娜,后者无辜的眨眨眼睛,一副“我是好心才告诉你”的模样。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萩蕗你就是这种地方特别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