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一甩袖子问:“那苏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二皇子任承浊。复遗亲王贵为陛下胞弟,身份尊贵,又不担心同流合污。享皇家之富贵,当行皇子之责任。皇家血脉本来就稀少,二皇子天天一副游离于朝政之外,享山清水秀之美姿态的姿态都是陛下惯出来的。如果二皇子当真不爱江山爱山水,那就帮陛下将这大好河山都拿下了。陛下莫把二皇子再当稚子了。我北漠普通儿郎,这个年纪已经上过沙场了。”
苏岩的一袭话说得任承清都有些羞愧,她确实太把任承浊当小孩子了。看着苏岩从讥讽姜尚到挖苦任承浊再到告诫任承清,李升完全没敢发言,也被反驳得无话可说,由衷的对苏岩产生敬佩,话谁都会说,但是敢不敢说就分人了。
听了苏岩一席话,任承清也反思了自己是不是对任承浊保护过渡,任承浊今年十八,普通人家也可以当父亲了。而且,无论是夺取皇宫时守护宫门还是打南洲时留守漠沙城,完成的都不差,甚至超出任承清的预料以外。任承清对任承浊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羸弱的弟弟,那个爱着山山水水的弟弟,而如今,任承浊已经长大了,他要的真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吗?
任承清不赞成苏岩的“享皇家之富贵,当行皇子之责任”,对她来说,皇室的责任有她一人来履行就好了,但是确实可以将这个话题和阿浊聊一聊。
晚上,任承清让兰幽照顾叶凌昭用餐,她要去一趟亲王府。知道任承清要来,任承浊早已经准备了酒菜,等着任承清的到来。
算了算,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任承清的府邸。亲王府比公主府大得多,任承浊留了很多空地,凿了池塘,又移植了假山,栽满了花花草草,一入府,就是一派世外桃源之感。两人在竹苑用餐,幽静的竹林中摆上了几碟小菜,一壶酒。两人一边品美食,一边看美景。“这算是阿浊想要的生活吗?”任承清问。
“是也不是,皇姐知道我一向喜欢山水,但是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漠沙城吗?”任承浊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后反问任承清,任承清摇头。
任承浊自己给出了答案:“因为除了这王府,哪里还有这世外之景,就算有这美景,也只有我这富贵金窝里出来贵公子才看得见。三国鼎立,纷争不断,寻常人家连温饱都难,也只有我这种富贵闲人才会爱这山水之美。话说皇姐今日为何而来?”
“我一直觉得阿浊想远离朝堂纷争,但是我忘记阿浊已经长大了,我这次前来,就是想问阿浊想要什么。”
任承清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任承浊,任承浊微笑的回应:“阿浊想要帮皇姐达成心愿。皇姐如果需要阿浊,阿浊万死不辞;皇姐如果不想看见阿浊,阿浊愿意远离北漠。”
任承清揽着任承浊的脑袋,抱了抱他:“傻瓜,皇姐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只是阿浊一向不喜欢这些,我才把你剔除在权利之外。”
“皇姐才是一个傻瓜吧,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我年少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说你喜欢上战场杀敌,你说你喜欢习武,你说你喜欢学习那些干巴巴的书,我居然都信了。”任承浊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他年少身体羸弱,父皇母后就娇惯着他,连皇姐都宠着他。皇姐在卯时习武,他尚在安睡中,他觉得理所当然;皇姐在听先生说那些干巴巴的治国论,他躲在下面看游记,他觉得理所当然;皇姐随军出征,他在宫内享受富贵荣华,他觉得理所当然。反正他也不相当什么皇子,他爱得是山水之乐,游山玩水,享受自由。他却忘记了,他也是北漠的子民,他也是北漠的皇室,如今的锦绣生活,来源于北漠的和平,皇室的稳定,而在为这一切付出努力的是他的皇姐,他只不过坐享其成。他的一切理所应当,只不过是因为他的皇姐帮他抗下了一切辛苦和危险。
“你都这么大了,还哭?没想到几年的时间,我家弟弟变化如此大。”
“还不是叶凌昭。”任承浊抱怨到。
这是任承清第一次听任承浊说起她不在漠沙城这五年他的日常。虽然收到的信中就说到过叶凌昭痛斥了任承浊,让他幡然悔悟,但是任承清还是没想到在她走后,两人接触如此频繁,谁让平日里叶凌昭对任承浊都是一种没事不想看到你的态度,任承清无端产生了些酸楚的感觉。
“皇姐,你都不知道叶凌昭怎么欺负我的。她每日卯时把我拉出去蹲马步,足足蹲满两个钟头,然后就是那些厚厚的经书,她居然让我抄书,每日都有任务量,再拿着竹子追着我打,说要把皇姐体验过的痛苦都让我再体验一遍。一天下来,我都快散架了,然后叶凌昭告诉我,皇姐,你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下来的。叶凌昭带我去城门口,看那些乞丐一天可以收入几文钱,带我去看几文钱可以干什么,我的一杯水是多少两银子,我的一本书是多少两银子,然后叶凌昭告诉我,皇姐你不仅是想当一个北漠的君王,还想让北漠这样的穷人都没有。叶凌昭带我去看皇姐你注释的生涩难懂的书,带我去看皇姐你练废的刀剑,叶凌昭斥责我不思进取,耽于享乐。我还记得皇姐教我画过的北漠山水,叶凌昭告诉我,那是皇姐你理想中的北漠,如果不努力,我北漠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美景。我好山乐水,好的是我北漠的大好河山,乐的是我北漠的车龙马水。”
任承浊越说,任承清的嘴角翘得越高,原来无论叶凌昭和任承浊有什么接触,最后都是为了她。原来叶凌昭在那么久以前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所付出了什么。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个人如此的懂自己,不用自己去哭诉付出了多少,也不用自己去呐喊要得到什么,她看着自己,就可以和自己的内心贴得如此近。
等任承浊说完,任承清也就向任承浊讲了一下苏岩的计划。
“那世家那边会不会狗急跳墙?”任承清在任承浊脑袋上敲了一下,怪他乱用成语。
“无事,如果是别的时间不一定,但是此时正值对南洲战役刚刚获胜,在百姓中皇室的威信达到顶峰,世家轻易不敢动手,我会派墨羽骑跟着你,你自己也要小心点,机灵点。”
“有皇姐的墨羽骑跟着我,我就不信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和本殿下过不去。”
从亲王府回来,已经晚了,刚入寝宫,就看见兰幽守在门口,原来叶凌昭在等着任承清,已经睡着了,任承清让兰幽她们去休息,自己轻手轻脚的抱着叶凌昭上了床,而后帮她脱了外衣,叶凌昭全程没有发觉。任承清自己洗漱了一下,也脱了外衣上床。感受到了热源,叶凌昭抱住任承清,任承清在叶凌昭的额头吻了一下,低声说:“谢谢你,阿昭。”今天听任承浊说完之后,她就一直想和叶凌昭说的。睡梦中的叶凌昭不知道想起来睡梦开心事,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