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将伤药放到一旁,拿起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给她包扎,开口带着几分宠溺:“我照顾你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顾得上那个捣蛋鬼,你就别替那丫头说好话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追究丝丝的错了?江意笑笑,想起往事遂开口问道:“对了,阿季,当年你一心想做个行侠仗义的刀客,浪迹江湖,如今可曾后悔?”
方季干净利落的打好结,抬头看着她,目光坦荡:“不曾,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江湖。我背你出去转转吧,屋里待久了,人都有些困倦。”
方季的背影消瘦而挺直,半蹲在地,双手倒扣向后张开。江意轻轻伏上她的背,心生叹息,阿季,可我多希望,你是远在天涯、自在洒脱的刀客,不必卷入这泥潭沼泽。
明泰殿。众位朝廷要员皆是离去,丞相蒋文鹤却是留了下来,邵治青扫了他一眼,心下计较一番,便也跟着退出明泰殿。
百里浮光放下茶盏,看向蒋文鹤:“蒋卿家还有事禀报?”蒋文鹤目光瞅了瞅殿中两侧的太监宫女,躬身禀道:“老臣有重要的事情禀告,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百里浮光食指抬了抬,龚无忧会意,行了一礼,带着众奴仆退下。待殿门缓缓关上,蒋文鹤抖起衣袖痛心疾首道:“陛下,册封郡主之事万万不可呀,还请陛下三思。”
第9章 孰对孰错?册封郡主
“哦?”百里浮光将两个胳膊肘一前一后搁在龙案上,胖乎乎的圆脸搭在上面,似乎有些不解:“这卓姑娘乃是前镇国将军永平王之女,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寻回,若是朝廷无任何作为,你让朝中老臣作何感想?”
“这,陛下允许此女留住宫中,已是莫大荣耀,再赏些珠宝布匹,足以堵悠悠众口。”蒋文鹤言辞恳切,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位卓姑娘可不单单是永平王之女,还是我摇辛国护国公的侄女,护国公的封赏落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奉兴殿的那位都是赞同的,怎的到了丞相这里就诸多阻拦,可是对朕的决策有所不满?”
丞相二字一出,蒋文鹤意识到自己惹了小皇帝不快,他也不急,只是目光神情溢满担忧:“圣女此举,表面看起来是解决了方季将军的封赏问题,可细细追究起来,不过是壮大了方家的权势,听闻最近圣女与方季将军来往密切,陛下,不得不防啊。”
百里浮光来回歪着脑袋盯着蒋文鹤,生出几分疑虑:“蒋卿家,你多次让我提防圣女和护国公,可朕想了想,她们并未害过朕,政务处理也是条例清晰,倒是蒋卿家诸多时候对朕的决策很不满意,你让朕如何信你?”
蒋文鹤面色惶恐,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老臣对朝廷、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奉兴殿和护国公她们自是不敢在您面前造次,可私下里就难说了。就拿静安殿那位女子来说,此时出现,难保不是早有预谋啊,老臣也是担心您受小人挑唆,还请陛下明察。”
“蒋卿家快起来,你对摇辛国的忠心,再真切不过了,朕和你开玩笑呢。不管这二人是否有所图谋,朕都会小心防范。你年纪也大了,些许小事朕自己来未尝不可,你说呢?”百里浮光看着蒋文鹤,很是贴心的建议道。
小皇帝这是要亲政?蒋文鹤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百里浮光憨厚的脸,一时拿不定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得先应声道:“老臣不过劝勉一二,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天下诸事皆可定夺。陛下如此体贴臣下,宅心仁厚,乃是万民之福啊。”
“如此,朝议定夺郡主册封之事,蒋卿家可要多多费心了。对了,上次朝议护国公封赏之事,朕中途改了主意,蒋卿家可有话要说?”
“是老臣糊涂了,陛下圣意,老臣不敢妄加揣测。”
“蒋卿家不必惶恐,你可是朕的老师啊。朕若是仁君,你必是贤相,百年之后,你我二人定会青史留名。”
一个讨巧,一个卖乖,君臣和乐,谈的倒也畅快。朝局风卷云涌也在密谈中渐渐拉开序幕,小皇帝在奔向亲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自从上次奉兴殿一吻之后,方季这几天除了处理军务,大多时候都在静安殿教卓丝丝练武。江意去过几次静安殿,恰巧方季都不在,莫非阿季是在躲她?
詹锦自殿外走来,将奏折搁在案桌上。江意放下附在腕间镯子上的手,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拿起小皇帝批阅的奏折,一份份看起来。
翻到第三份的时候,江意神色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詹锦:“今日龚公公送折子过来,可有说些什么?”
“没什么,和平常一样客气了几句,”詹锦下意识摇头,可圣女不会无故问起这个问题,她又仔细想想开口道:“若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龚公公倒是说陛下近段时日处理政务很是勤勉,说是不能辜负您一片苦心。”
江意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那份奏折,随口问道:“阿季今日可在静安殿?”
詹锦负责宫中守卫,倒也安排了人注意方季的行踪,答道:“方将军昨日出宫以后,不曾再进宫,可要属下前去相请?”
江意看着奏折没说话,詹锦有些奇怪:“圣女,可是折子有什么问题?与方将军有关?”
“折子没什么不妥的,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让阿季白跑一趟了。”江意拿起毛笔,沾上朱砂,随意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将那奏折合上随手搁置在一旁。
詹锦见圣女不欲多谈,便也没有追问。哪知第二日,方季气冲冲来到奉兴殿,面色是掩不住的愤慨,詹锦有些担忧,江意却是示意都退下去。
“阿季,坐呀,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江意像是没看到方季的表情,温温柔柔的将她拉到座椅坐下,又拎起茶壶冲泡茶叶。
“江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丝丝还是个孩子呀,为什么要把她也牵扯进来?”方季两眼直直盯着她,江意听闻她连名带姓的称呼,知道方季气的不轻。
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哀伤,将第一道茶水倒掉,江意缓缓开口:“阿季,你多心了,册封郡主是好事,你又怎知丝丝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