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之间,山风鼓荡。两个人就这样迎风而立,遥遥相望,对顾无言。
一个年轻女子为少年披上一件月白披风,想伸手为他系上,被少年一个手势阻止了。
少年转头对身边的管家说了句话,管家朝山这边走了几步,躬身行礼,朗声道:“大人,我家公子请您未时一见。”
流水点头。
少年已经坐上了一辆马车。流水也调转马头,朝山下行去。
逢源跟在他身后又回头望了望,薄雾轻云,天色昏沉,怎样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境中看得这般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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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上锦城,天色尚早。印象中的清明雨没有落下来,却亮了一片天光,如火如荼,燃烧在东边的天上。
白马映红霞,少年人如玉。
流水问并马而行的少年,“想吃什么?”
逢源道:“我娘说,到了上锦城,少不得要吃芙蓉糕。”
流水道:“那便吃芙蓉糕,上次光顾着喝酒,也没买些糕点回去,此番我们便多买些。”
逢源道:“今天还喝杏花春酒吗?”
流水拍拍腰间酒壶,“喝。打一壶带回去,清明之后这酒就没现在新鲜清冽了。”
逢源双眼映着绯色霞光,溶溶暖意漾开,明媚喜人。
流水含笑,语气轻快,“还想吃什么?”
逢源道:“多打一壶杏花春酒。”
流水驾马,“行!”
上锦城的芙蓉糕自然要去上锦城最有名的芙蓉居吃。
流水跟芙蓉居的掌柜交代了几句,两匹白马被伙计牵到后边马厩照管。
逢源道:“这是要把马一直放到傍晚时分吗?”
两人上了二楼,捡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流水道:“一会儿我们要去打酒,还要给你买两身衣裳,马放这里方便。”
逢源道:“之后我是不是要自己骑马回去?”
流水把芙蓉糕推到他面前,又给他倒了一杯凉茶,道:“我们一起回去。”
逢源不再追问,咬了一口芙蓉糕,道:“这糕点好吃,我本以为是山中木末芙蓉一般的颜色,却没想是这般雪白雪白的,跟我那马儿一般好看。”
流水笑,心间灵犀一点,问:“你那马儿有名字吗?”
逢源摇头,“我鲜少骑马,都是家中人在照料,如今牵了出来,还没想过要给它取个名字。”
流水指了指连枝攒花的瓷碟里白花花的芙蓉糕,道:“莫不如便叫它芙蓉,你觉着如何?”
逢源看看那糕点,转了转眼珠子,道:“芙蓉雪色一点白,很是合景应名儿。”
流水道:“如此这般,我那匹马儿便唤作‘雪色’了。”
逢源终于见他神色间完全笑开了,暗暗吐了一口气。心下莫名的歉然却仍是不肯放过他,只得迟疑道:“流水。”
这还是逢源第一次这样慎重称呼自己。
流水刚给两匹马儿取了两个好名字,眼中口里全是笑意,如今见他似是心事重重,微微收了喜色,道:“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逢源低着头,小声道:“我以为你和刘三一样,成天为娶不到媳妇儿发愁,所以才说给你置办宅子,帮你下聘礼。我是不是冒犯你了?你……昨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6章 第 6 章
流水好笑,伸手给他擦了嘴角的芙蓉糕末,道:“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心事还挺重。”
逢源道:“昨晚你淡淡‘嗯’了一声过后就一直没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想来想去便只一件,我说要替你娶亲这事情着实有些冒然突兀。我原本也没多想,只是你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神情很是吓人,让我不得不反省自己对你是不是有所冒犯。”
原来自己很吓人。
流水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便从来都不知道。如今多年来又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不说话。不曾想情绪漫上来,不知不觉把身边还有一个人的事情也忘记了。
他心下有些歉然,摸摸逢源的头,道:“我没有生气,你也没做错什么,更加谈不上冒犯。我不过是一时想事情入神了。这原是我的错,把你忽略了,我给你赔罪。还想吃什么,我都买给你?”
逢源抬头,“你不生气了?”
流水道:“我没生气呀!我就是去琢磨怎么收拾那帮土匪,入神了。”
逢源舒了一口气,撇撇嘴,道:“害我提心吊胆一整晚。”
这可着实有些难得了。
流水打趣道:“平时看你心宽得很呀!c.ao心c.ao得从村头的黄狗吃了什么怎么还是那么瘦,到村尾的老先生又说了个什么话本你都知道。真真看不出哪里来的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