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干干的,没有波澜,却跟枯树叶似的,沙沙作响。
映心和秦菲菲对视一眼,轻轻叹口气。
秦英英道:“公子无需自责。那处心积虑设陷阱的人是谁,点断魂香的人是谁,带了一堆毒蛇来的人是谁?备了那么大一盆铁画银钩毒液的是谁?公子担不了这等蛇蝎心肠,全是那山灵毓居心叵测做下的祸事。”她甩甩手中鞭子,“不管了,我要再去抽他几鞭子出气!”
流水:“英英……别去了。”
秦英英张口便要驳。
秦菲菲朝她摇摇头,道:“公子自有定夺。”
紫萝把食盒里的粥和小菜拿出来,道:“公子,多少吃点。皇帝派来的人还在城外等着,说是要见了公子才能回去复命。”
流水道:“映心,白浪呢,让白浪来扶我,你们这一群女孩子都出去吧。”
映心压了心中情绪,道:“公子,白浪他进不来红绡殿,就让映心扶你吧。”
流水抬眼看着她没说话。
映心单腿跪地,“公子恕罪。”
流水:“白浪怎么了?”
秦英英道:“那一盆铁画银钩的毒液硬生生就泼在了白浪头上身上,白浪背着城主当场就倒地毙命了。”
流水闭了闭眼,道:“你们都出去候着,我穿好衣裳出去。”
紫萝想说话,秦菲菲拉了她。
红绡殿又是一片死静。
殿门打开,流水穿了他从小苍山带来的衣裳,在凛凛寒风中瘦削而单薄。
紫萝过来扶他,他摇摇头,道:“用软轿抬我去地牢。”
映心命人安排软轿,紫萝从殿中拿来一件斗篷,道:“天冷,公子多披一件斗篷吧。”
流水道:“不必了。”
地牢s-hi冷黑暗,山灵毓用不着谁来抽鞭子已经咳嗽得撕心裂肺。
流水面无表情坐在外面看了他很久。
山灵毓停了咳,扒到门边看他,“……你还好吗?”
流水道:“不好。”
山灵毓看着他苍白的唇和单薄的衣裳,道:“你瘦了……流水,你……别想不开。你还有我。”
流水道:“山灵毓,我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若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就好了。花落第一次坠崖后,若是我与你再无瓜葛就好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眼中没有情绪。山灵毓却无端地感到毛骨悚然,骤然又咳嗽不止。
流水道:“山灵毓,我会让你们丞相府偿还太尉府满门的x_ing命,我也会让你偿还野望无辜惨死的众人的x_ing命。”
山灵毓道:“流水,你不能杀我。”
流水道:“我不会杀你。野望的命自有野望的人来索,我只是不会再袒护你了。”
山灵毓不顾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吼道:“你何曾袒护过我?你的眼睛何时认真看过我?你心里眼里都只有花落,我呢?这么多年你看不见吗?”
流水目光沉沉,道:“你不配提花落。”
“所以我恨他。”山灵毓道:“流水,他第一次坠崖之后,我见你失魂落魄要生要死的样子,恨不得他魂飞魄散。哪知道他不但y-in魂不散,还死灰复燃回来纠缠你。”山灵毓哈哈大笑,“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他,他死得好,死得透透的,再也不能回来兴风作浪了。”
流水垂了眼,走出地牢,道:“取下他身上的玉佩,割他一束头发,送去给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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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上锦城大乱。十几位手握兵权的大人一夜之间被人剃光了头发。这十几个人中有的除了头发什么都没少,有的少了一只耳朵,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肋骨被抽了两条,有的双腿被挖了膝盖。
这些人被活活挂在上锦城城门口示众,条条罪状写得分明贴在他们背上。
上锦城纷纷传言说太尉府的太尉大人回来报仇了。太尉府无端被灭,其手下无一人出头相救,有的甚至还落井下石,最后还瓜分了太尉大人的兵权,如今太尉府翻案悬而未决,太尉大人死不瞑目,要求伸冤雪恨来了。
皇帝大怒,斥责这些人大大丢了朝廷颜面,下旨收回他们手上的所有兵权,并按情节轻重给以惩罚。
又过得几日,丞相府二公子坠马重伤,丞相向皇帝递交辞呈,请求告老还乡。太傅谢无定在朝堂上抛出丞相的桩桩件件弥天大罪,太尉府沉冤被雪。皇帝下旨查抄丞相府,并将丞相府所有人关押天牢。
丞相府被满门斩首的那天,流水站在皇宫的高楼上往下看。
皇帝道:“流水,回来吧。”
流水道:“皇上,我给你建一座野使馆罢,专为朝廷管朝堂管不了的江湖事,但又不受朝廷管束,如何?”
皇帝道:“既不受朝廷管束,又如何听命于朝廷,为朝廷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