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洪罗王给我找来,我要跟他喝酒。”
程采采道:“已经让人送过信了,洪将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流水摇晃着从船上出来,飞身就朝城门口掠去。
程采采立即追在后面,道:“公子要去哪里?”
流水道:“我去接他。”
程采采道:“洪将军回来没有这么快,怕是还要几天才到。”
流水道:“我去接他就快了。”
程采采哪敢真让他去接,伸手要去拉他。喝多的人力气特别大,脚下也特别飘忽。程采采拉他不住,也跟他不上,只得吹了声短笛让人拦了他的去路。
流水看看那些一脸忧心忡忡的管事和属下,不怒反笑,拍拍落红剑,道:“来得正好。我今天教你们落红剑法,看好了。谁学得快谁就是野望之主。”
他抽出腰间落红,侧脸对程采采道:“丫头,看好了。”
程采采没想到他想一出是一出,说舞剑便舞剑,心中又忧又喜,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流水手里挽着剑花,道:“落红剑一共四式七十二般变化。第一式,一剑飞花傲护主。出剑要疾而有力,剑气如飞花旋落,封死周边,不留一丝破绽在外。”
他被拦在了八方楼楼顶,心情却不坏,舞剑舞得十分尽兴,俯身勾檐,用剑尖挑了一坛桌上的酒,一边舞剑一边喝。
他道:“你们别光看着我,都把剑□□,让你们看看第一式十八变的厉害。”
他一剑朝程采采刺去,“拔剑!”
程采采被他逼到墙角,只得拔出佩剑与他过招。
他又故技重施,逼得拦他去路的人个个都拔剑接招。
他间隙中喝酒,挑衅道:“要想看到绝妙剑法,就得把我逼上绝路。你们现在这样畏首畏尾,让我有机可乘,有闲喝酒,永远都别想学到最精妙的落红剑法。”
野望的管事和属下们只是想拦他去路,并不想和他拼斗,更不想把他逼上绝路。听了他的话也只当他今日又喝醉了,需得小心应着,好好哄着。
流水一坛酒喝完,飞檐走壁拿了第二坛开封。
他道:“喝一坛酒教一式。每一式只此一遍,再无第二次机会。第一式已过,看好了,落红剑法第二式,一剑惊鸿退江湖!一人可退,十人可退,百人可退,甚至千军万马皆可退。”他歪歪斜斜,飘忽着眨了眨眼,神秘兮兮道:“这一式教你们封侯拜相。”
他左手晃晃酒坛,让众人看了看,“一半已过,你们不拿出点绝招来换我的绝招吗?”
他大大喝了一口,道:“我不怕死,通通放马过来!怕死的一边去。”他勾唇一笑,“这一招若不拼力来斗,小心你们的头发不保!特别是女孩子,成了秃头可就没人要了。”
他哈哈大笑,十分欠揍,非常猖狂。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笑声过处,衣袂飘飘,青丝乱舞,发钗狂飞。
男子头发皆散落开来,女孩子没有成秃头,钗花首饰却不翼而飞七零八落了。
流水把手中空坛扔到一边,道:“失手了。可惜,失不再来。看好第三式,一剑乾坤定天下!”
“天为乾,地为坤。天为上,地为下。此一式为练就天地间的凛然气势。男子女子皆可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无论是惊才绝艳,还是勤能补拙,此生皆可有一方天地。人立天地间,皆可成就自身,成全自己,也便能成就了全天下。”
他灼灼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双眼,道:“这一式,与聪慧与否无关,只在你坚韧一心。都记住了吗?”
众人被他逼人目光看得浑身一凛,道:“记住了!”
他早已闪身勾了一坛酒在喝着了。
顺手拍拍一旁还没开封的那坛酒,懒懒道:“最后一式我要先喝酒才行了。”
两坛酒喝完,他笑了笑,“这是你们平日里看得最多的一式。一剑夜雨共剪烛。”
他嘴角微开,声音很低,下颌还挂着一滴残酒,映着他不甚明亮的眼眸。
这一式他什么话都没说。目光温柔,发丝缱绻,眼睛看向很远很远。
却渐渐的,越来越慢,似是喝醉了腿软。
众人还沉浸在那幽深缠绵的意境里,他便跌跌撞撞地跳下了八方楼。
落红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那一朵灼灼的桃花艳艳芳华。
鲜血在半空中开出朵朵殷红。
他闭上眼,等待最后的刺痛。
等待死亡的一刻好漫长啊。他想。花落那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觉得的。
花落会害怕吧,闭上眼睛,天这么黑。
原来死是这么软软的。
“流水。”
谁的声音这么熟悉,是花落来接我了吗。
“流水。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