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奇怪,神思也不在眼前。花落没有答他的话,只沉下心,认真想了想他这些天的异样,道:“怎么说?”
流水叹了一口气,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怎么说呢?流水心道。
要说我让一个好好的修仙少年误入歧途吗?
不知为什么,好像不太说得出口。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逢源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为什么要说一眼就看中了自己,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了?这是天意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天意。
更像是小孩子的玩笑。逢源又在胡闹了吧?闹腾够了又可以去悟道修仙了。按逢源一贯的作风悟x_ing,说不定闹腾着的时候也在悟道修仙呢!说不定此时便是他飞升的机缘到了呢!
花落看着他魂不守舍忽悲忽喜的神色,轻声道:“逢源怎么了?”
流水叹了口气,心中有了几分定论,道:“逢源可能要飞升了。”
花落道:“他只是发个高热,又有映心和你专门照看着,怎么会死,别胡思乱想了。”
流水苦笑,皱眉看他一眼,道:“你自始至终都没当真吗?逢源是真正的修仙之人。他这次下山是来找飞升的机缘的。我想或许他的机缘到了,他就要飞升成仙了。”
花落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于他便是大大的好事,你该高兴呀!”
流水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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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逢源高热退了,人也醒了,只是精神不见好,不说话也不笑,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烟水河上。眼看着日升月落,日落月升,灯红灯灭,灯灭灯红。
野望的相亲大会拖了几天终究还是开始了。
这一天野望所有的男子姑娘们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
映心穿了一身霞光掩映的云裳,来到逢源的船上。
逢源还是坐在船头,呆愣地看着远方。
映心道:“今日是相亲大会,逢源公子可有想见的姑娘。”
逢源想到流水说的不能说让姑娘伤心的话,便道:“我悟道,只随缘。映心姑娘既然上了逢源的船,逢源便陪着姑娘走一遭。”
流水斜斜靠着栏杆,见映心在逢源的船上,心情也如逢源亲他的那日一般,不知当点头还是摇头。
花落看他心不在焉,也有些兴致缺缺。
紫萝拿了一张拜帖呈上,花落打开一看,眉眼间的不耐烦呼之欲出。
流水道:“怎么了?”
花落把拜帖移到他眼前,道:“要让他进来吗?”
流水本来就无甚心绪,如今看了山灵毓的拜帖,心头更是堵得慌。懒懒道:“还是算了。野望今天不想打架。”
花落道:“行。”
紫萝自去城门口回话了。流水抱了一坛“笑红尘”自斟自饮。喝了一半,唤来侍女倒了满满一壶给逢源船上送去。
花落道:“你要撮合他们吗?”
流水道:“饮了‘笑红尘’还能在红尘中笑的,不需要谁来推波助澜也能在一起。映心为逢源也算用心良苦,我只送她一壶酒当谢礼。别的便无能为力了。”
人间烟云虽然遣散了闲杂人等,但毕竟曾经是天下第一风流之地,余风犹在。
今日野望不拘男女,都可以听凭自己心意行事。于是便有那真真假假逢场作戏的男男女女看对了眼,青天白日也不管不顾,逮了人就亲。
逢源看着旁边船上亲得火热的一对男女,道:“流水说,姑娘是不能随便亲的。说男女相亲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看着他们怎么就像回到了昔日的人间烟云,有了不少游戏人间的味道。”
映心道:“野望之人,今日生也许明日便死了。此刻生,也许下一刻也就不知身在何处。生与死都当不得真,何况男女之情。”
逢源道:“映心姑娘也是这般想的吗?”
映心摇头,道:“映心不知。”
逢源道:“我不知道为何有人会这样想,有人会那样想。但是我相信流水说的话。”
映心道:“公子和流水公子都是至情至x_ing的人,自然不会和我们一般。我们从小便在野望学会了提剑流血,杀人不眨眼。不动心,也无情。每天不能把握自己的生死,也不能把握别人的生死,剑下却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自身的x_ing情如何,早都快忘光了。”
逢源见她时不时倒一杯酒喝,道:“流水送你‘笑红尘’,你喝了可还高兴?”
映心微笑,给他斟了一杯递过去,道:“公子若能与映心对饮一杯,映心便心满意足了。”
逢源接了酒,道:“我很少喝酒,也不惯。姑娘若是高兴,逢源便陪姑娘饮了此杯。只是逢源非是红尘中人,不能陪姑娘同笑红尘了。”
映心只是喝酒不答话,见逢源一杯饮尽,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如此,映心自己也能笑红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