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番外——堇色ivy【完结】(4)

2019-03-26  作者|标签:堇色ivy

听到人堆里的江仲彦喊我,我转身挤过去,看他刚好排到服务台的第一位。

前台的小姐机械化的笑容跟他问好,“你好!”他一手撑在前台看着我,咧开嘴笑,“哎你好慢!”邪邪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我下意识又望了一眼填表区。那唯一的一支笔被握在陌生人的手里,而刚才的那个男孩一晃眼已经找不到。

“喂,看谁喔?”江仲彦走在前面,回头问我。

“喔,没有,走吧。”

而事实证明,有的人,明明不是故人,却能让人觉得熟悉。他并未曾参与你过往的任何一段记忆,你们甚至素未蒙面,但初见他的第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挖掘更多的他。所谓的一见如故,不过是多巴胺作祟罢了。

第二次见到他,大约在一周之后。

那时候,整个大学城各个学校都已经陆续开始了学生军训。每晚11点拉灯、早上6点听军哨起床的统一作息,在最初的两天还知道要乖乖遵守,可到了第三天,就发现所谓军训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严格,有的教官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宿管大叔更不会有每晚查房的闲情逸致。

那天,我一本书刚看得兴起,也就不管它什么狗屁作息,11点拉了灯,就点上台灯继续看。

寝室里的大少爷自有逃过军训的办法,家里给辅导员去一个电话,两个星期的假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江仲彦趴在自己床上,见我看书认真,故意调侃问:“喂,你那什么书啊,看那么带劲?都断电了,还不下去洗澡?”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复杂兴趣,平时无聊了顶多就是看看书,上上网,开学至今,他了解得也差不多了。也因为此,江仲彦没少嘲讽我,笑我闷地像个上半个世纪的文化人。

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我认命地反扣下书,收拾了东西下底楼冲澡去。

刚下到二楼,就听到底楼好像有不寻常的动静。

悄声走到厅里,这才和几个围坐在电视机下的人撞个面面相觑。没有灯光,四下一片昏暗,只有电视中绿茵场投射来的一点点光亮。我还没把人看清,就听有人小声说:“嗨,是你啊!吓死我了……”

定神仔细看了看,在几张面孔中找到了杨生。

“……看球呢你们?”

“啊是啊,你小声点,别被宿舍抓着了……”

我点了点头,想到光线微弱,又觉得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走近过去回答他,“……我知道。”

走到眼前的这个距离才把一堆人认出个大概,估计都和杨生一样,属于狂热足球份子,所以才这么顶风作案,熄了灯悄悄从管理室偷来电视遥控器,窝在一起看球赛。大多也都是自己这一栋楼里的男生,每天进进出出,看着眼熟。只有一个人——

他坐在杨生左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即便是我和杨生说话的时候,他也毫不分心,只是在我走过去的时候侧头看了我一眼。

黑暗里,只有那么一瞬间,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柔软的头发并不长,一点也没遮住那双眼睛。面向电视屏幕的瞳孔,因为电视微弱的光亮而忽隐忽现。

稀里哗啦的水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响起。

炎热的夏天还拖着长长的尾巴作恶,冷水打在地砖上溅不起一丝热气。

回到寝室的时候,江仲彦似乎已经睡着了。桌上的灯还开着,他没有关,呼吸却已经是入梦般平缓。

我小声地简单整顿了自己的东西,随后便关灯躺上床去了。

床头的风扇呼啦啦地转着,凉风恰好可以吹到枕边,整个房间只剩下风扇摇曳和江仲彦呼吸吐纳。

睁着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运转缓慢的大脑就迅速被一整天军训的疲累侵占,直到后来,眼睛都要发酸,天花板的四条界限也变得模糊。入梦短的只需一秒钟。

但是,我相信我的眼睛。

第三章

“大多人总是反复在做违心的事,以至于最后他们毁掉了自己的生活。人要活得聪明其实很容易,除了明哲保身,顾好自己的利益以外,再无需其他什么高明手段,大多人也确实是这样生活着的。然而,江仲彦却不同。”——庆培

中文系的男女比例从来没平衡过,历届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拖了这一点的福,带我们系的教官总是格外留情面。

太阳最旺的下午两点,女生们一个接一个的发招,“谢教官,我忽然觉得头好晕……”、“哎哟教官,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好痛喔!”

教官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四下扫视了一圈,看连长没在,于是发号施令道:“全体都有了,立正——!齐步走!……立定!坐下,休息!”

男生大多无事可做,便围着教官谈天说地。聊了才知道,原来带我们的谢教官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人,是刚进部队的新兵,连皮肤都还没被完全晒黑。大概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其他教官见了他都喊“小谢”,于是我们系也就跟着喊他“小谢”。

小谢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偶尔碰到连长巡视,原本蹲在台阶边有说有笑的脸紧张地立马崩了起来,“——全体起立!”生怕摸鱼放我们偷懒被上头训话。

有一次,江仲彦忽然起了玩心,一班人聊地正热闹,他猛地喊道:“连长来了!”惊地小谢两腿立马立直,脱下的军帽也戴回了头上,“起立!”直到听见身后一阵哄笑,才晃过神来,追着江仲彦绕了大半圈操场。

好几个燥人的午后也就这样混了过来。

第一次会操前,为了不让我们头顶烈日,小谢特意把训练地点换到了有大片树荫的食堂前。等我们到了那里后,才发现工管的一个班也在那里训——我看到站在最后一排的杨生。

队伍经过的时候,我悄悄喊了他一声,他趁教官不注意,偷下暗手,重重捶了我一记。我回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投过去的眼神在被他接收到之后,不自觉地扫向他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书看多了的缘故,我看人的本事一般过目不忘,而且也能“一目十行”似的。倒数两排男生来回扫过一遍,心中就有了底——要找的那个人,确实不在里面。

既然不是系里的同学,那就该是以前的朋友?可是一想到高中时代自己和杨生的交情,一时间也想不到他有哪个自己不认识的朋友。

当工管教官冲我们这里喊,“喂小谢,你们不行啊!靠脚声都听不见!”小谢彻底不乐意了,拉高了嗓门冲我们说:“咱们靠一个响的给他们听听!”随即又私下小声地添了一句,“外面一圈靠脚的时候把姿势做标准了,里面的人给我死命蹬地,听到没有?”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26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