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皇城初宴
江湖规矩,受了邀进了别家的院门,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必须放一放,等到出了门再各自解决。所以林正楠这一路只带了门下四五个弟子防了防路上的暗哨,倒也顺利的抵达了皇城。
林江书的功力只恢复了两三层不便前往,傅如海留在堂内打点事宜,柳杏生一再坚持跟着他一道来了燕京。
燕京多住富人,一日近末,锦枫街热闹十分,酒楼茶馆座无虚席,零摊小铺人影绰绰。街上已有官差巡视,百姓见了竟还会主动打一两声招呼。
他们的马车不得不放慢速度延街缓缓得踱,林正楠挑帘向外看了看,正巧撞上一位姑娘的目光,就见那姑娘娇呼一声,羞赧的低下头。
“怎么了?”见林正楠眉头深锁,柳杏生问道。
“我原本还不相信纪阕能让燕京百姓心甘情愿的归顺于他,现在看来,这个人确实有些手段。”
“哦?”柳杏生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将眉微微一挑。
林正楠接着道,“苛政虽不可取,但无度无治也不见得没有弊端。像燕京现在这样,就很好。”
柳杏生将手里的扇子倏的一收,在林正楠的头上敲了敲,“这些话在这说说就行了,要是让那些掌门听去了,定要说你与那纪阕是一伙的。”
“嗯。”林正楠配合的揉揉头。
行至宫门,驾车的弟子向守卫递上请帖亮明身份,守卫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连马车都没让他们下,便带着他们去歇息的宫院。
“奇怪,怎么进了宫之后都没有看到其他派的人?”子淳趴在窗口疑惑道。
林正楠也挑帘看了看,的确,进了宫之后他们和别的人走的就是两条道,走了一路下来已经看不见别派的门人。
“其他门派的人都被安排在了东北角的宫院,只有西北角这几处宫院,太子特意交代是留给林堂主住的。”守卫向他们解释。
“留给我?”林正楠不解。
守卫继续道,“太子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宵小之辈众多,只怕不守江湖规矩的大有人在,所以特意将林盟主的住处与其他门派分开,并且留了专人守卫。”
林正楠哑然,这纪阕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这样的安排确实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安排好住处,守卫告退,柳杏生一路跟着林正楠,也不急着回自己的住处。
“怎么了?”林正楠转头见他还在,有点不明所以。
柳杏生将他看了一会才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你。”
“担心我?”林正楠反问,“你放心,明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好歹我曾经也是个武林盟主,你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
柳杏生却不与他打趣,“我听守卫说,今晚的筵席,萧天翊也会来。”
笑容僵在脸上,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又神色如常,“你多虑了。”再莞尔,笑意却不深。
不再说话,他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放在桌上小心擦拭,柳杏生又看了他一会才施施然出了房。
天边彩云舒卷,霞光纷呈,打在剑身上也是轻软柔和,映出一对清澈的水眸。他对着那眼睛抬起嘴角,那对眼睛却了无生气。
不禁自嘲一笑,将剑推回鞘中。
-
转眼夜幕终降。
筵席的地点被设在明銮大殿前的朝奉台上。说来讽刺,四年前这里还是被鲜血浸泡的罗刹场,如今这些执刀的刽子手又被邀请坐在这里欣赏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华灯彩焰,管弦齐鸣,朝奉台的檐柱上挂了一圈亮红的宫灯,顺着长阶铺展开去,在最上方的主座上汇成一点。一色朱衫的宫娥窜梭来往,侍卫披甲挂刀敛首两边,好不喜庆热闹,气势宣然。
席上的座位摆的很讲究,最高一层坐的是纪阕,此时还空着。其下一层,左二右三摆了五张席位,坐的分别是天机宫、禅智寺、荀夏楼、浩气帮和锦阳府五派掌门。再下一层铺了一十二张次席,请的是地位次于六派的十二位掌门。之后便是整整百桌的流水席,坐的都是各派随行、江湖小派或者只是来凑凑热闹的无名之辈。
宴会的规模虽比不得月余之后的武林大会,但就这排面气势,较之武林大会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更何况,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派掌门竟然无一缺席,着实让席末那些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激动了一把。
“喂喂喂,我说怎么只摆了五张席位,不是有六大派吗?”流水席上,一满头刺毛打扮怪异的男子戳了戳身旁的同伴
。
那同伴正看着婀娜的宫娥想入非非,听他这么问,转头白了他一眼,“不是说君子堂掌门现在是武林公敌吗,他还敢来这?”
那刺毛男人又道,“不对啊,我可是听说林正楠也被请来了。”
此时林正楠正站在席末进退两难。他特意比守卫通知的时间提前了一点,为的就是不想引起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一看他倒是来的最迟的。莫不成他得知的时间有误?
“武林盟主林正楠,到——”礼官扯着嗓子通报了一声,霎时,整个宴会安静得只听得见抽气的声音。
林正楠捏捏袖中的手,这纪阕还真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说话功夫,已有人从主席放下红毯,金丝勾边的红毯滚滚而来一直铺到他脚下。
“林盟主,请。”礼官毕恭毕敬的侧过身为他带路。
林正楠点头致谢,踩着红毯,跟着那礼官一步步朝主席上走。人群里已有切切之声,主席上五位掌门的眼神更是虎视眈眈。
“我说这林盟主长得也太美了吧。”说话的还是刚才的刺毛男人,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正楠的侧脸,舌头都快打结了。
同伴估计是有些见识的人,连忙收起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讶色,端坐了身子,“这有什么,林正楠再美也缺了点阳刚,你没看过萧天翊,那才是人中龙凤,天生的王者霸气。”
他说这些话时,林正楠正好路过他们身边,萧天翊的名字掠过心头让他的心蓦地一颤。
“极乐谷谷主萧天翊,到——”又是一声通报,众人再一次默契的噤声,连同林正楠前一刻还在跳动的心。腿像灌了铅再也迈不出一步。
脚步声铿锵有力,一步步走得无波无澜,可是砸在他的心上,却掀起一波波惊涛骇浪。
“林盟主。”
脚步声在他身后收住,记忆中的声音却没有记忆中的温度。
林正楠转身,才发现他们站的这么近。肩膀几乎靠在一起,只要稍一动就能触到彼此的指尖。左胸对着左胸,那是心与心的距离,明明在目测之内却远的让人看不见尽头。
“萧谷主别来无恙。”他轻笑。
“喂……这气氛怎么怪怪的。”刺毛男人对同伴嘟哝了一声,却被那两个正主听见,淡淡投过一瞥,吓得他一下噤了声。
“萧天翊你灭我门人,今天我要替他们报仇!”二人相视之间,流水席中突然窜出一个手持双刀的男人,男子在红毯上疾驰,面目狰狞直直逼向他二人。
两把长剑同时出鞘。
萧天翊的余光轻轻扫过身旁人有些清瘦的侧脸,“不劳烦林盟主。”
“嗯。”林正楠持剑的手微微一颤,又将剑收回鞘中,“萧谷主当心。”
不待他们动手,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挡在他二人身前,紫袖一抬转眼已扣上了持刀男子的咽喉。
“啊——”男子双目暴突,声音被卡得变了调。紫衣男子朝他轻轻一笑,袖间突然鼓起一股风,顺着指尖窜入来人的身体里。
“啪、啪、啪”
那人的脊背上震起一阵烟灰,全身的骨头竟一节一节的碎成了粉末。林正楠和萧天翊的眉一皱。
“哈哈哈……”纪阕松开手里已经断了气的人,拍拍手豪迈一笑,“让二位受惊了,这等宵小怎能由二位贵客动手。”
他此言一出,蠢蠢欲动的人都骇的收回了手。这纪阕使得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纪兄做事还真是干净的很。”萧天翊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没了形的人。
“萧谷主过谦了,萧谷主做事不也是利落的很,不然别人也不会追你追到我这了。”纪阕回敬,难掩话中的讽刺。
一时之间竟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众人大气不出的注视着这两个对峙的男人,隐隐有些看好戏的意思。哪知那林盟主却无意再看,自顾自转身就向主席走。萧天翊与纪阕看了他一眼,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有人失望的“嘘”了一声。
礼乐又起,将众人从这小插曲中拉回。林正楠走到主席忽然停下,萧天翊随后而至,也顿了步子。这主席上没有他们的位置。
纪阕也不解释,绕过他二人走到最高席,衣摆一甩款款入座。几个掌门估计他有意刁难,也在心中偷笑。哪只纪阕却忽然拍了拍手。
“来人,看座。”
礼官得令,抬上两张软榻,摆在纪阕左右。
他这一摆,流水席上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主席之上五位掌门倒是沉得住气,这些以正人君子自居的人,怎能在众人面前为身份地位这等身外之事与人计较。不过脸还是青了一圈,给人摆了一道的滋味并不好受。
萧天翊嘴角一勾,毫不避讳的入了座,林正楠无奈也只能跟上。
待所有人都入了座,纪阕执杯起身,朗声道,“诸位英雄,今日承蒙赏脸,不辞路途遥远来我皇城一聚,纪阕先敬各位一杯。”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流水席上的人本就是来凑热闹的,听他这么一说都举起酒杯豪饮,气势顿涨,只是主席上的五派掌门并没有他们这种闲情逸致。
天机宫的肖荆生饮了面前的水酒,对纪阕抱拳道,“明人不说暗话,纪太子既然把我们叫来,一定不是为了喝酒享乐这么简单。太子既然在请帖中提到了《通慧集》一事,不如现在就与我们说说。”
他言罢,其他掌门纷纷点头称许。
纪阕抿唇一笑,“肖掌门此言差矣,这次纪阕请各位前来,就是为了与各位把酒言欢增进增进感情。想我父皇当年就是沉迷酒色,疏于听闻,才落了个国破身亡的下场,我又怎能闭塞耳路步他老人家的后尘呢?”
“怎么,纪太子果然是想复辟王朝?”楚不复眼光凛冽,握杯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
“复辟不复辟又有什么意义,只要天下太平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们这些站在高处的人又有什么好争的呢?”纪阕举起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淡然更显得楚不复小人之心。
放下杯盏,他又将话锋一转,“各位舟车劳顿,今日我们不谈正事。来人,奏乐起舞。”
话音落下,琴瑟扬起,婀娜多姿的舞姬扭着水蛇细腰从流水席中一穿而过登上高台,舞姿曼妙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叫好。只是主席之上的气氛就压抑了许多,各派掌门面色凝重,皆不言语。
萧天翊自顾自的将水酒饮了一杯又一杯,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高台上的舞姬。不小心撞翻了面前的酒壶,他放下酒杯,回首抬眸之际撞上了林正楠的目光,手不禁一滞,又很快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酒的辛辣在胃中肆虐,苦涩从嘴里一直蔓延到心里。
林正楠放下手中的酒杯,杯盏空空的和他的心一样。
“林盟主有什么心事吗?”主座上,纪阕突然问道。
林正楠有些诧异的抬眸,撞上纪阕笑意盈盈的眼睛。曾经朝夕相伴的人吝啬到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你,而一个底细不明的敌人却对你笑的这样真切。林正楠勾勾嘴角,笑容有些无奈。
“让太子费心了,林某有些不胜酒力。”
“这……”纪阕颇显为难,“既然如此,纪某就差人送林盟主回去休息,林盟主旅途劳顿定是累了。”
“不用了。”林正楠站起身,正好也无意多留,“在下想一个人走走。”
身后的暖色与喧闹渐渐远去,他走在一片月色之下,远远看去冷冷的竟让人有些心痛。
萧天翊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的几杯了。仰头,闷下,烈酒灌入身体将呼之欲出的情绪重新压回心里。
☆、第四十九章 比武切磋
昨日还极好的天气,今早竟飘起了小雨。
梳洗穿戴完毕却没什么食欲,林正楠站在回廊上望着丝丝绵绵的雨幕出神。
一声轻响,对面的门被人推开。他循声望去,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他,目光交汇,两个人都一愣。
“谷主。”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却让林正楠的心一紧。萧天翊闻声收回目光,侧过身子为门后的女子让路。白雪端了铜盆从房内退出,又回头对萧天翊粲然一笑。
“啊,林盟主。”白雪看见了林正楠,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你们也住在这吗?”
林正楠回笑道,“嗯,本以为纪阕只安排了我们住在这,没想到白姑娘和萧谷主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他不懂纪阕这样做是何用意。那一次在桃花岭,纪阕明明看到了萧天翊吻他,他们之间**不清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白雪略一点头作为回答,目光在林正楠的脸上稍作停留便端了盆匆匆退下。
“白姑娘还是这么会照顾人。”气氛有些尴尬,林正楠只能随便找些话。
对面的人已将手搭在了门上,“天凉,林盟主不要在外面站太久。”生疏的客套之后,门被轻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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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銮殿内,修葺一新的宫殿显出几分昔日的富丽堂皇。
銮座之上纪阕单手支头,闭眼假寐,像是已这样坐了一夜。
“太子你总算回来了!”门外有人呼喝了一声,未等侍卫通报就急匆匆的跑进了殿内。
纪阕睁开眼睛,轻轻扫过面带愠色的老人,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李逸孟强收起脸上的怒色,“我听说太子殿下打算把《通慧集》交给他们?”
“嗯。”没有任何解释,纪阕冷冷的应了一声。
李逸孟的底线一下子崩塌,“你怎么可以把秘籍交给那帮贼人,你难道忘了先皇是死在谁的手里吗?!”
纪阕抬眼淡淡的看向他,“父皇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现在是谁说了算。”
“你!”李逸孟气结,“要是把秘籍给了他们,我们……”
“李大人。”纪阕忽然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该做什么我很清楚,你不要忘了《通慧集》只是一本残卷,缺失的那一张还在我们手里,就算他们拿了秘籍又能怎样。况且……”他忽而一笑,眼神深邃,“我已经练到什么程度了你应该很清楚吧。”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嘴上不肯让步,身子还是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一抹紫影闪过,李逸孟感到喉间一紧,眼睛惊骇的睁大,“你……”
“我说过了,现在是我说了算。”语气平静,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李大人对父皇的忠心我自然记着,但我更希望以后这份忠心能够用在对的人身上。”言罢手一松,将人扔在了地上。
“太傅,没事吧!”见纪阕已出了明銮殿,李逸孟的几个心腹立马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忿忿不平道,“这个人不过带来了柳贵妃的画像,李大人你何苦就认定了他是太子。现在他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何必再拥护他!”
李逸孟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还没有缓过来,眼中却有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者的凌厉,“管他是不是真的太子,出师有名,我们需要一个太子来统领我们。不过要是他有意阻碍我们的计划,到时候即使是顶着弑君的罪名我也要不惜一切除掉他!你们去把那个林正楠和萧天翊盯紧了,他好像十分在意这两个人。”
“是!”
门外纪阕并未走远,他站在殿柱之后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抬手扶上自己的脸,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到皮肤的温度。
“欠你的都还给你。”他轻喃了一句,走进雨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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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又尽,小雨绵绵丝毫不减势头,虽打不湿人的衣衫却给夏夜添了丝凉意。宫娥将宫灯一一点上,流水席已坐了不少客人,主席之上的掌门也陆陆续续的就了座。如约,今夜纪阕将给他们一个交代。
林正楠和萧天翊的位置仍被安排在纪阕两侧,只是早上一叙之后,二人连昨日的礼节客道都心照不宣的省去了,各自坐在席位上饮酒吃菜。舞姬跳完了一支又一支的舞,却依旧带不起席间的气氛。
肖荆生不耐烦的瞅了纪阕好多眼,却见那位主人今日的情绪也不大好,连带着有心思的林正楠和萧天翊,整个主席的气氛压抑的不像话。他终究忍不住提醒道,“纪太子,这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你是不是该和我们说些什么了?我们大老远跑来燕京可不是为了喝酒享乐的。”
纪阕闻言放下杯盏,拍了拍手遣散舞姬。他扫了一圈席下众人,又颇为在意的看了一眼林正楠,才道,“那纪某就说说《通慧集》的事情。”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通慧集》是纪某从君子堂拿走的。”他说得不紧不慢,像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几个掌门却已经摸上自己的兵器,外松内紧的戒备着。
林正楠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也有点不可思议。
“哼,既然拿的不是那么光明磊落,那还烦请太子将东西还回来。”说话的是凌云帮的新帮主鲁岳,雄傲天死后接替帮主一职。
纪阕也不应他,执起酒盏敬了各掌门一杯,“纪某一开始是有复国的心思,于是借着那日雄帮主死在君子堂,趁乱取走了通慧秘籍。不过现在,纪某真心想放下那些前仇旧恨,与各大派和平共处,共同维系天下太平。”
肖荆生冷笑一声,“话说的好听,纪太子既早得了秘籍,如今又将燕京占为己有,想和平共处的姿态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呢?”
“所以纪某才将各位请来燕京一叙。”他放下杯盏,踱到众人之间,“纪某决定把《通慧集》交还给林盟主,以表纪某的诚心。”
席间又爆发出一阵议论声,知道纪阕拿了通慧集已是一惊,听到他要把秘籍还回来更是一惊。他既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通慧集,大可一直隐瞒下去,现在却将真相告之众人,又这么诚恳的要把秘籍还回来,当真是有他所说的诚心?
鲁岳将剑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怒道,“哼!我不管你要把《通慧集》怎么样,但是林正楠武林盟主的身份我们凌云帮绝不承认!纪太子既然已有了将秘籍交还的诚心,交给别人不也一样!”
纪阕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迟疑道,“纪某当日从君子堂取走《通慧集》置林盟主于不义,一直对林盟主有愧,所以想借此机会弥补过去所犯的错误。但是如果各位掌门真的这么介意由林盟主接手《通慧集》,那纪某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肖荆生见纪阕有反悔之意,连忙道,“既然当日拿走秘籍的不是林盟主,雄帮主之死又不能妄下定论,林贤侄当然还是武林盟主。等到纪太子将秘籍还回,我们再按照以前的决定由武林大会选出新盟主保管秘籍,这不是很好吗?林盟主你说呢?”转眼之间,他已拿出了一副讨好的姿态询问林正楠。
林正楠撇开脸不想看他这副见风使舵的样子,只是他也搞不清纪阕的用意,他的做法怎么看都是偏向君子堂和他的。
其他几个掌门当然也明白肖荆生的用意,不管怎么样,把《通慧集》放在林正楠手里总比放在这个底细不明的前朝太子手上好,于是纷纷点头赞同。
纪阕拍了拍手,大笑道,“这样甚好甚好。把酒拿上来,我要好好敬一敬各位掌门。”
他话音落下,便有宫娥端了两排酒上来,每一边都摆了七杯酒,一边是纪阕自己饮,一边是敬给其他掌门。众人的眼神都落在那七杯酒上,心想着纪阕莫不是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像是早就计划好的,纪阕最先走至萧天翊面前,“萧谷主,在下先敬你。”
已有人端了看好戏的样子观察萧天翊的反应,萧天翊却不做多想,起身接过杯盏。
“萧……”林正楠刚想出言阻止,萧天翊已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谢太子。”他冷声道。
“林盟主,在下敬你。”说话的功夫,纪阕已执了杯站在他的面前。
林正楠抬头看他,那人的笑依旧是那么真挚。他起身接过酒水饮下,借着放酒杯的时机,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阕回以一笑,又转身去敬其他掌门。
见萧天翊与林正楠都饮了酒,其他几位掌门也不好推辞纷纷接过酒饮了。纪阕回到主位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能够与各位掌门冰释前嫌,纪某真的很开心,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慢着!”鲁岳忽然打断他的话,“既然今天是个皆大欢喜的好日子,光是饮酒赏舞未免枯燥,在下倒是有个提议。”
“哦?”纪阕挑眉看他。
鲁岳双眼如钩,在林正楠脸上狠狠刮了一下,“在座都是武林英豪,大派掌门,不如在这高台上比武切磋,也好给大家助助兴。”
他此言一出,流水席上的众人都拍手叫好。趁着势头,鲁岳接着道,“林盟主,不如你先与在下切磋一二如何?”
主席上众人如何不知鲁岳的心思,自雄傲天死在君子堂,凌云帮与君子堂便结下了梁子。现在其他几派为了《通慧集》能够回到他们手里,明摆着不愿再淌他们凌云帮的浑水,他提议比武切磋虽不能取了林正楠的性命,但好歹也向众人摆明他们凌云帮的立场,挫挫林正楠的锐气。
众人将目光投向林正楠,那个男人安静的坐在那,干净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请。”淡淡一道,他已站了起来,刚迈出一步又不自主的踉跄了一下。
怎么会,这种感觉。
见林正楠这副模样,几个掌门纷纷暗中提气,好在他们没有什么异样,纪阕给他们的酒并没有问题。
于是鲁岳愈发得意,“怎么了林盟主,莫不是喝了几杯已经醉了吧。”
人群里有几声嗤笑,林正楠提了口气压住四窜的灼热感,拖着剑又往前走了一步。“鲁帮主请。”
“不如我来与鲁帮主切磋切磋吧。”
林正楠诧异的回头,说话的是萧天翊。可是说话的人却不看他,只是执起酒壶又为自己满了一杯。
“萧谷主的好意林某心领了。”他回过头,眸光黯淡。既然看都不愿看他,又何苦勉强帮他。
不过才走几步,身旁突然一道黑影掠过,再抬头,萧天翊已站在了高台上。
“鲁帮主,请。”萧天翊向鲁岳颌首。
鲁岳冷哼一声,对方已上了高台他也不好再推脱,只能拿了武器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求冒泡求撒花!( ̄▽ ̄)o∠
☆、第五十章 可曾真心
高台上两个人打得火热,整个筵席的气氛被推向高^潮,叫好声此起彼伏。
林正楠坐在那里,体内上涌的气血仿佛堵住了双耳,所有的声音都在他的脑子里嗡开,炸得他头痛欲裂。
百招之后,鲁岳败下阵来。萧天翊回到主座,看了一眼林正楠的状况,蹙了蹙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不知是怎么熬到宴会结束的,林正楠推辞了纪阕差人送他回去的好意,自己寻了一条偏僻的小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连宫灯都没有多少盏,他躲进假山中大口大口的喘气,夜晚阴湿,却浇不灭身体里四窜的热流。
“可恶!”一拳砸在身后的石头上,拳头软绵绵的,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压根使不上劲。
左思右想,问题也只可能出在纪阕敬的那杯酒上,可是为什么别人喝了酒都相安无事?
天空浓云密布,连月亮都看不到。雨也不知何时停了,真是老天都要和他做对。
假山后突然有脚步声窸窣,他探出身子勉强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奈双眼模糊看不真切。想到此地不宜久留,林正楠支起身子往前探了一步,刚走出去就跌进一个人的怀里。
“正楠。”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正楠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扣住来人的胳膊。
“杏生……”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快带我回去。”
“你怎么了。”柳杏生说的很平静,根本不像个问句。林正楠倚在他怀里,身体异样的热度即使是衣料也阻挡不住。
“我……”他抬头仓促的望向柳杏生。被人下了媚药,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抱着他的人还是没有动作,只是用他看不懂的眼神一寸一寸审度他的难堪。
“杏生?”林正楠又迟疑的唤了一声。
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柳杏生已吻上了他的唇,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他死死的摁住。林正楠猛的睁大眼睛,极力挣扎想要将柳杏生推开,可是每一次身体的摩擦就像在他满是热油的身上点一簇火,烧的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对方的舌头欺进口腔,温柔的将他的皓齿包裹,每一下都吻的小心翼翼极尽**,不像萧天翊总是带着掠夺和占有的霸道。
想到萧天翊,迷离的眼神骤然清醒。他在干什么?!他居然差一点陷在柳杏生的温柔里。
“杏……唔……”他扭过头想要避开柳杏生的吻,可是这种力道在他的面前根本是徒劳。
温暖的唇离开他的唇瓣,在他裸^露白皙的脖子上轻啄,却又像一把刀把林正楠敏感到极点的皮肤刮的生疼。
“不要,杏生,停下来……”他几乎在求饶,他已经没有办法忍耐了,只能求柳杏生罢手。他不想错下去,不想他们两个人错下去。
柳杏生停下动作,将额头贴在林正楠的额头上,眼中跳动的分明是两簇**的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