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
和周仰通完电话后,夏庭晚先是给纪展打了个电话,对方估计是有事,发了个并不方便接听的快速回复过来,于是他给纪展在微信留了条信息。
发完那条信息之后,他就那样呆坐在座位上坐了许久。
他不知道苏言到底生了什么病,只能靠猜、靠一点点的线索去拼凑。
从周仰的话中,他能隐约推断出苏言还能有心力去关注他事业上的事,应该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他稍稍把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了一点点。
可是只是松了这么一丝气,就感觉到细细密密的痛苦趁虚而入,一股脑扎在了心口。
苏言还清醒,却也是清醒地拒绝了和他的沟通。
他从未对苏言感到失望。
哪怕是离婚的事、温子辰的事,其实他仍是更多的自怨自艾。
虽然也觉得难过,但是他心底仍然能有一部分清醒的认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知道自己伤害了苏言,所以一切最终都能体谅和理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对苏言感到失望。
苏言在做完全不应当的事。
武断地把他隔离开来,不让他承担任何事情,哪怕明知道他的爱意,也拒绝让他在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
这不是保护。
这是对他残忍的剥离,把他本可以有厚度的爱情剥离得片面破碎。
兜兜转转,他的先生却还是把他看成一朵娇嫩的玫瑰,一个天真的小男孩,经不起一点风雨。
这才是对他真正的蔑视。
这种蔑视对他的打击,甚至远远超过之前被全网黑的难堪。
这怎么能不让他失望。
可是失望的情绪,却又实在让他觉得太伤心了。
苏言是他心中对完美男人的一切想象。
承认苏言做错了事,就像是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全身都因此失去了力气。他心灰意冷地想,苏言是不会错的吧,他应该就按照苏言说的那样——
放弃。坐在这里等着,等着苏言回来。
夏庭晚颓然无助地捂住了脸,躲在自己的手掌下,忍不住在无人的房间里抽泣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痛楚变得无比具体。
五脏六腑都似乎痛得搅合在了一起,然后渐渐的、扩散到了四肢,最后,连夹着烟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神经质地猛烈颤抖着。
就在几乎他都感觉无法承受那种痛苦的时候,他眼前又浮现起了苏言在自己红着脸几乎喘不过气来时,还因为怕他冻着努力想要把他拢进温暖的被窝的模样。
那么虚弱的苏言,依旧在用本能爱着他的苏言。
他想到这里,眼泪忽然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拿起手机匆忙地用手指从上到下滑动着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那个好久都没想起过的名字:温子辰。
那些从苏言那里拿薪水的不肯开口。
他就找别人,温子辰不行,他就去找尹宁,那些有可能知道苏言身体情况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漏过。
在对与错都变得模糊的时候,在理智再也不能做出决定的时候,或许他也应该依靠自己的本能。
他的本能告诉他——
不要放弃寻找。
苏言需要他。
第三十六章
夏庭晚用微信联络温子辰约见面,很谨慎地没有直言具体的事情,只说有事情想问一下。
然而电话那头温子辰却有点支支吾吾,好像并不太想见他,推脱着说这两天工作有点忙。
夏庭晚很平淡地问道:“你还是在仁爱医院的儿科吗?”
“嗯。”温子辰下意识地回应道:“是的。”
夏庭晚随即若无其事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但是挂掉电话之后,却马上就让赵南殊之前找的那个在仁爱医院工作的朋友查温子辰的排班表。
他并不是那么好摆脱的人,温子辰避着他,他就下班时间去仁爱儿科那儿堵。
不达目的,他绝不会罢休。
夏庭晚忽然意识到,原来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可以十分狡猾。
可是那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却又感到了一种微妙的难堪。
之前温子辰约他见面之后,他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甚至包括对温子辰、以及这个人延伸出来的那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他都以为可以彻底地遗忘。
然而现实最终无法让他那样潇洒。
他记忆深刻地想起,温子辰那时曾经很微妙地问过他一个问题:“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他那时,傻乐着住回香山,因为重新得到苏言的爱情而沾沾自喜。
他对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无所知。
而温子辰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无声的角逐中黯然退场,可是实际上却可能掌握着连他都不知道的真相。
那时的温子辰看着他,会不会也觉得他很滑稽呢。
……
第二天上午时,陆相南开车来香山看夏庭晚。
夏庭晚起来之后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肩膀到腰都又酸又痛。
他连续两天都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入睡,眼睛里都熬得起了血丝,昨天到了后半夜时,实在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才吃了两片安眠药,靠着效力勉强睡了一会儿。
睡得很浅很浅,梦里似乎苏言回来了,像往常那样掀开他的被子温柔地亲他,身上是清冽的薄荷味。
有那么一会儿,他想他其实知道那是梦,只是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醒来。
这两天他无头苍蝇似的寻找苏言下落时,也病急乱投医地给许哲打了电话,也简略地说明了苏言生病的事,最后那边当然是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