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真人秀舆论的反攻,夏庭晚的心态已经放得很平和,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在这个节点上,的确还有太多未定的、也更险峻重要的事。
但他的确也没想到,他还没等到苏言的回信,毫无预兆的转变就已经突兀地到来了。
……
两天后的深夜时分,容姨突然跑上了三楼把他从床上叫了起来。
容姨神情有些焦急,拉着他起来之后给他披了件外衣,一边推着他走一边念道:“之前那个温先生来了,他说有急事找你,你快下去吧。我看、我看咱们是不是得帮忙叫医生来。”
“叫医生?”
夏庭晚其实也还没入睡,但人刚吃了药也是半懵的状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之后,也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顺势走了下去。
到了大厅时,只见温子辰整个人都蜷成一小团缩在沙发一角,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
夏庭晚的睡意褪去了一丝,只见温子辰一张脸惨白得厉害,整个人也狼狈不堪,身上披了件大衣,可是里面穿的竟然是凌乱不堪的睡衣。
他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夏庭晚刚走过去两步,就闻到一股隐约的血腥味。但是倒也一时之间看不清什么究竟。
“温子辰?你大半夜的忽然过来,”夏庭晚有些迷惑:“有什么事?”
“夏庭晚……你救我吧,救救我,求你了……”
温子辰死死地抓住夏庭晚的手腕,他声音里带着走投无路的哭腔。
手指更是冰凉冰凉,让人一碰触到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夏庭晚皱着眉,下意识就想低头扒开温子辰的手,可是在这时却忽然注意到温子辰手腕上骇人的紫青色淤痕。
——那显然是被长时间紧紧绑缚后留下来的痕迹。
夏庭晚握住温子辰的手一把拉起来想仔细看,可是男人却突然哆嗦着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哀鸣。
只见灯光下,温子辰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上竟然是淌着鲜血,夏庭晚再仔细一看,才打了个寒颤地发现——温子辰的指甲竟然被整片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凹凸不平的嫩肉。
夏庭晚整个人顿时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般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骂道:“我c.ao。”
“快叫医生。”他什么都顾不上问,猛地转头对容姨喊了一声。
夏庭晚一边说着一边伏下身扯开了温子辰的大衣。
覆盖在薄薄的睡衣下的身体,密布着被肆意凌虐过后的痕迹,有狰狞密布鲜血淋漓的鞭伤、有不知被什么器具留下来的烫伤痕迹,两颗r-u珠应该是被针穿刺过,还向外淌着血珠。
夏庭晚勉强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温子辰的额头。
虽然是在冬夜里,可是温度还是滚烫滚烫,显然是身上伤口发炎所以发了高烧。
“医生马上就过来。”
容姨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了一杯温水,想要递过来时却吓了温子辰一跳,嘶哑着嗓音叫了一声:“不要……!”
温子辰眼里都是恐惧。
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脆弱,似乎只有靠死死抓着夏庭晚,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连容姨的靠近都会让他浑身发抖。
夏庭晚蹲了下来平视着温子辰:“好了,你现在在香山……没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握着水杯慢慢地递到温子辰的嘴边。
温子辰喝一次只哆嗦着抿几滴,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夏庭晚。
夏庭晚很有耐心地等温子辰喝了一会水之后才低声问道:“是叶炳文干的?”
温子辰听到那个名字,肩膀又克制不住地剧烈抖了一下。
“为什么?”
夏庭晚皱起眉毛问道。
温子辰身上那些伤已经绝不能用SM来形容,叶炳文下手时,恐怕就没考虑过他的死活——
那种触目惊心的暴虐和残忍,说是毫无目的几乎不可能。
温子辰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牙齿咬在苍白的嘴唇上,留下两道干涩的痕迹。
似乎是夏庭晚的问题唤醒了一点他的神智,他的眼神里忽然流露出了担忧又焦虑的神情,颤抖着想要站起来,却马上又跌回了沙发上,他抓住夏庭晚的手:“夏庭晚,你要告诉苏言小心,一定要告诉他啊。叶炳文他想在背后搞苏言,他、他逼问我……我……对不起。”
“我和他说了尹宁的事,夏庭晚,苏言告诉过我,你伤人的事是他花钱压了下来,所以让我绝对不可以说出去,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但是我……我到最后还是说了。”
“太疼了、他拿钳子,把我的指甲拔了,拔了大拇指,还有食指,真的太疼了……我实在是扛不住。”
温子辰语无伦次地说到这里,眼里不禁缓缓流下了大滴大滴泪水,浑身都像是因为回想起那种痛苦而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的喉咙嘶嘶地吸着气,最后只是神经质地不断念叨着:“真的很对不起。”
似乎“对不起”这三个植入了他的大脑之中,是他被残酷摧残之后理智中存在的最后一件事。
夏庭晚看得心里瞬间疼得揪了起来。
他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下意识用手轻轻抚摸着温子辰的背脊,低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这不怪你,都过去了,没事。”
在这一刻,他并不记得之前和温子辰的那些纠葛,也根本做不到再去苛责,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没有人应该遭受到这样的对待,没有人。
“不,还没过去。”
温子辰猛地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里都泛起了焦虑的红色,他紧紧地攥住了夏庭晚的手,秃秃的甲肉处又因为用力渗出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