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言之前,何止是年纪差了十一年。
他享受了五年苏言最完美的一面,他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伤处给苏言看,到了后来,甚至有点骄傲的意味,像是一个苏言不得不万般宠爱他的理由。
可是这个男人来之前的路上,经历过得所有崎岖和苦难,却从来没对他说过。
他想要怪他。
可他又怎么忍心。
两个人的婚姻,一个人一味地打滚耍赖不愿长大,另一个人除了缄默隐忍,又能如何。
是他没有给这个疲惫的男人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妈妈和我说过,我一岁第一次自己蹒跚学步时,她悄悄在心里许过愿,希望这个世界能善待我。我想,如果她现在,她想必是会有些失望了。”
苏言他摇了摇头:“和你结婚时,家里其实不太同意,但是那一次我坚持了。那时我也有和妈妈差不多的愿望。但我不要那么被动,如果世界不肯善待你,我却要不顾一切。所以,我一直想,你如果想拍电影就去拍,如果你不想工作,我就陪着你休息,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不想你为无谓的事担忧。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希望你的一生能获得真正的满足和平静。可是……”
苏言说到这里,痛苦地放下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可是我失败了。”
“我彻底失败了。”苏言重复了一遍,他有点出神,像是在问夏庭晚,又像是在喃喃地自语:“我是不是做错了许多事?和我结婚五年,你却越来越萎靡,最后一年,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像我们刚恋爱时那样开心了。我有时想,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很少快乐过,所以我做不到让你也真正地幸福?”
“不是的,苏言、我……”夏庭晚猛地抬起头,他使劲地摇头,眼里的神色几乎已经是恐惧了。
不要,苏言,求求你不要这么想。
“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苏言轻轻苦笑了一下:“你长大了,能想明白你要什么,能看得清人生复杂,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也能好好的生活。其实那天,你来找我说要承担抚养宁宁的责任,我就觉得你长大了,真的。你还那么年轻,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优秀的人,纪展、纪展或许也不错,我和你、我们这些难过的事……都会过去的。然后——再拍几部电影吧,我一直都是你的影迷,好不好?”
苏言的每句话,都是在道别,他听得出来。
他之前以为苏言冷脸对着他说不爱了是最疼的,可是如今他宁可苏言一字一句骂他任x_ing不懂事,也不要像现在这样,不要像现在这样。
夏庭晚终于忍受不住,眼泪“哗”的一下狼狈地流了下来,他一把抱住了苏言,嘶声哽咽道:“不要——苏言,我还爱你,求求你——我需要你。”
他本来想了很多冷静的话来描述他的感情,可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全都忘了。
他像是一只小兽,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头挤进苏言的胸膛,他彻底失控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才刚刚明白啊,他才刚刚明白怀里的男人的苦楚。
他说孤独,他心里颤抖,他说不快乐,他也心疼得发抖。
他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爱情真切的模样——他的悲欢,是与苏言相通的啊。他想爱苏言,这次他懂了啊。
苏言怎么能在他领悟过来的这个时刻决定推开他。
“不要……”
他无助地一遍遍重复着这个词,几乎要把苏言的衣服都揉烂了。
苏言的身体最初有些僵硬,慢慢地,他的手轻轻覆盖上夏庭晚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听话、听话,嗯?”
夏庭晚急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胸口中有无限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憋得他几乎要爆炸。
他的脸和眼睛都狼狈地红了起来,几乎是仰头孤注一掷地问道:“苏言,你还爱我吗?”
苏言浅灰色的眼睛望着他,过了许久,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声说:“你该回去了。”
夏庭晚紧紧拽着苏言的领口不肯从苏言身上下来,他死命地摇着头,嘶哑着嗓子说:“苏言,你敢回答我吗?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不要骗我,直接地告诉我吗?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喜欢上温子辰了,你敢说这几个字吗?”
苏言依旧沉默着,他看着夏庭晚,单薄的嘴唇渐渐抿了起来。
那是个严肃到有些防备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忽然一把把夏庭晚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往赵南殊停车的方向走去。
夏庭晚一路上都在用力挣扎着,可是苏言比他高大,死死摁着他,他根本没法下来。
苏言一把拉开赵南殊的车门,弯下腰,像是怀中的是只软软的小狗,他把夏庭晚轻轻放在车后座,惊得赵南殊都忍不住回过头,却不敢说话。
夏庭晚知道自己现在脸上都是眼泪,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可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开苏言的领口,逼得苏言不得不还是弯着腰贴着他。
“苏言,你根本不敢说,对不对?”他盯着苏言的眼睛,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一把把苏言的脖颈压了下来,狠狠地吻上了苏言的嘴唇。
那几乎是个带着血腥气的亲吻,苏言的嘴唇被他咬破,用力地吮吸着,苏言痛得闷哼了一声,想要离开,却被他咬得更深。
他已经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恨还是爱。
“我不会放弃的。”夏庭晚在苏言耳边咬着牙说:“苏言,我没有放弃和你的爱情。我不管你现在嘴里答不答应,我也不听你的答案,你现在是个胆小鬼、懦夫,他妈的。但是你如果心里还爱我,你如果还会在意我的尊严、我的感情——我不许你再跟温子辰上床,不许你和别人有感情瓜葛。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