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苏言和他有过几次矛盾,关于喝酒和抽烟的事。
他嘴上天不怕地不怕,可其实是个纸老虎,苏言真的生气起来,脸色只要一沉,他就开始腿软。
奇怪的是,酒驾的事情发生之后,苏言竟一句也没多说。
可他自己反而害怕起来,这六个月是真的滴酒未沾,但苏言好像也并没注意。
“老板,失恋的人不喝酒是走不出来的。”赵南殊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是失恋,我是离婚。”夏庭晚解释了一句,可是随即却觉得更悲惨了。
他想,去他妈的,他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在乎苏言的想法,于是直接打开啤酒,仰头喝了半罐。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夏庭晚都觉得赵南殊说得确实很对了。
他们俩喝了酒之后懒懒地坐在地板上,看着综艺节目哈哈大笑。
赵南殊和他说些这段时间圈里人的小八卦,他听着,觉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打开第三罐啤酒的时候,夏庭晚看着堆满垃圾桶的虾壳,眼圈却一瞬间红了。
他无力地缓缓瘫下去,就这么躺在地板上,轻声说:“南殊,你还记得咱们在丰县吃的小龙虾吗?”
第一次相遇之后苏言加了他的微信,但是却没怎么说话。
那段时间他跟着另一个导演在山里的丰县拍戏拍了一个月,成天只能吃些农家小炒,于是发了个朋友圈说想吃小龙虾想得快要疯掉了。
三天后,苏言带着厨师和司机进山,还有一车用水箱养着的鲜活小龙虾,夏庭晚还记得他又错愕又惊喜。和苏言道谢时,苏言笑了笑,只是说:“终于找着时机请夏先生吃饭,很荣幸。”
那一晚,整个剧组都吃得尽兴,啤酒喝掉了十几箱。
在微醺的气氛中,有人放声高歌,有人直接跳进河里裸泳,吵吵闹闹的。
他和苏言找了个僻静的湖边,他吃得猴急猴急,苏言就在他身边耐心地一只一只帮他剥虾壳。
“记得啊。”赵南殊下意识地回答之后就感觉到不对,他直起身子,挪到夏庭晚身边:“唉,老板你是不是想到……”
“我好想他。”夏庭晚用手掌捂住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进胸口的都是怀念,疼得他的声音都像是一种呻吟:“好想他。”
“老板,你、你别这样。”
赵南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焦急地抓了抓头,又实在不忍心看夏庭晚这样难过,挣扎了半天,终于小声说:“要不然,你先别放弃,再试试?”
“怎么试……?”
夏庭晚过了很久很久,才微弱地问了一声。
“我是觉得,”赵南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安慰,还是真的这么想:“苏先生那么爱你,我这辈子都没见谁这么真心实意地爱过别人,你们又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很难割舍的。你看、跟你谈离婚时,他自己都不出面,搞不好,他自己也知道,可能他见了你就不忍心了。”
“真的吗?”
夏庭晚终于勉强撑起身子,他看着赵南殊的眼神里,闪起了一丝微弱的希翼。
“呃……”
赵南殊当然不敢打包票。
他见过苏言深情的模样,可是曾那样爱过的人都能提出离婚,谁又能知道,苏言是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已经在心中一个人完成了告别,决定再也不回头了呢。
他叹了口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认真地说道:“老板,苏先生怎么想的其实也不重要。”
“你如果还舍不得,就去试试挽回。失败了,顶多也就是有点丢脸,不会比现在更糟。你们床单都滚了几百回了,在苏先生面前丢脸,还算个事吗?”
——
苏言第一次谈到离婚是一个月前的事,没当面和夏庭晚提,在电话里说的。
夏庭晚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就那么“嗯”地一声应了,当下好像很硬气的样子。。
人有时候是很钝的,他既觉得苏言那时的语气很失真,又觉得好像已成定局,没什么好说的,
放下电话之后,到了第二天,他才恍惚着给苏言发了条微信过去:“苏言,这五年,谢谢你。”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愚蠢,他又不是真的洒脱,却发了条告别似的信息去故作大方。
苏言一个字也没有回,也没有再来见过他,最后只派了陆秘书还和他洽谈离婚的事,像是无声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当然是怕的,但其实不是怕丢脸,而是怕苏言。
可夏庭晚还是决定听赵南殊的,再试试。
他颓废了快一个月,下了决心之后才终于打起精神,把发型剪得更利落了些,又稍稍修整了一下眉毛。
但是坐在镜子前时,忍不住又开始盯着右脸上的疤痕看。
赵南殊拿着遮瑕膏站在他背后,有点迟疑:“老板,要不……稍稍遮一下?”
“就这样吧。”
夏庭晚摇了摇头。他身上的伤疤,苏言见过的不止这一处,以前从没嫌过难看。
出车祸之后夏庭晚就不开车了,因此是赵南殊送他去香山。
夜里的香山实在很美,沿着环山道慢慢开上去,能隔海看见H市的市中心。
浩瀚星空与人世间的灯海奇妙地接壤。隔岸喧嚣,但此间安逸。
苏家的保安认得赵南殊的车,他或许是拿捏不准,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放行了。
赵南殊把车停在前车道,夏庭晚一个人走了出来,门廊前是他们结婚那一年苏言栽种的一大片玫瑰花圃。
夏庭晚站在开得繁盛绰约的红玫瑰间,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门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
等待的时间很短暂,可夏庭晚却又感觉很漫长。
他忍不住幻想起开门时看到苏言的面孔,他之前跟赵南殊探讨了很多该说的话,可是到了这会儿竟然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