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的信息少之又少,那方势力多次挑衅,竟连半分痕迹都未留下,只是自萧奎上任,每次风波过后总会留下一枚塑料镯子。那镯子仿的是玉镯的模样,看来是与萧家有段渊源。
镯子是萧奎继位后才出现,于是我以他为中心,调查了他周围几乎所有的关系网。本是毫无头绪的事,一年下来,倒也查出些蛛丝马迹。
半个月前一封寄到钦荣总部的商业信函因层层加密被我留意截下,竟有了巨大突破。信函来自一个名叫苍允的人,信中只写了一行日期和“无名茶铺”四个字。细想之下,我回忆起那是第二次与萧歆然见面的茶铺。
随着信函一同寄出的,还有一张填着天文数字的支票。出票人依旧是苍允,收款人用了钦荣集团的名讳。
我虽不参与钦荣内部事务,却也知道偌大的集团,所有财务往来都由财务部当面处理,然后形成财务报表呈交总裁及股东。密信寄出巨额支票,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我将收款人的户头信息查了一番,竟是萧奎的私人账户!
将此事告知萧歆然,她沉吟一番,却让我撤手。支票和信函被恢复原样物归原主,很快,有关此事的蛛丝马迹都被抹去,我也开始了我的“长假”。我虽恼然,却只好听从吩咐。若说好奇,自己暗中查证便是。
信函上的日期正是明日一早,我自然要去那间茶铺逛逛,顺便一解心中疑惑。只是不知闲置一个周,枪还是否拿得起。
眼看夜已过半,我懒得回家去看萧歆然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便干脆在此待上一夜。待到黎明时分,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挂好枪拦车去了无名茶铺。
大约五点半,一辆黑色跑车停在茶铺紧闭的大门前。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站在门前打了会电话,门便缓缓开了条缝。男人进去后,大门紧闭,在天尚未大亮的清晨,这一幕便只被我收入眼中。
等了片刻不见人出来,我干脆绕道茶铺后面,轻松一翻围篱进了后院,到窗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驻下。
……然后便听到女子万般妩媚的呻吟声,和男人亟不可待的喘息声。那女人自然是钟露。原是来幽会情人,大好清晨,这两人着实情深意重。我正想换个耳不闻为净的地方,胃部却陡然生出一股剧痛,顿时充斥四肢百骸,瞬间袭来的力道几乎要将人撕成碎片。
我痛得冷汗涔涔,勉强忍住不出声,暗自回想是什么吃坏了,可十多个小时内所用,不过一瓶红酒。
是酒出了问题。
萧歆然……
屋内女子突然叫了一声“阿允”,我脑海中一阵搜索,惊觉那男人便是苍允。他向萧奎寄信与支票,只是为了幽会钟露?
这太荒唐。
我勉强保持清醒,靠在墙下又听了一阵,终于捕捉到“取货”这样的字眼。按原本的打算,我自然是要进去瞧一瞧,问一问的,可眼下这情况,我不敢妄动,只好先回去再作打算。
一手抵住腹部,一手扶住墙壁,勉强站起了身子。脚下刚迈出一步,突然一阵气血翻涌,我直接跪倒了下去,膝盖狠狠撞在冰冷僵硬的地面上。屋内传出钟露的一声惊呼,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再抬头,苍允已站在我眼前。
“萧总裁那不省心的侄女请来的私人侦探,便是眼前这位了吧?”苍允有一把富有磁- xing -的好嗓音。我已被剧痛折磨得神志不清,反应许久才想起“萧总裁那不省心的侄女”说的便是萧歆然。
腰间藏匿的手枪被苍允俯身抽出,握在手上。我一阵恼然,右手如勾凌厉挥过去,他捂住手腕一声闷哼,枪重新落回我手里。可惜我也没有力气拿住它,它便落在地上,清脆响了一声。
“你倒是身手不凡。”他冷笑着揉了揉手腕,居高临下将我看着,“你为萧歆然卖命,她却来要你的命,何苦呢。你还不知道吧,萧家和我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勉强抬起头,冷冷将他望着。他大概被我震慑住,目光略有躲闪,只是将一包装有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扔到我眼前。鼻尖传来丝丝缕缕异样的气息,昨夜的酒中,似乎就掺杂了这种味道。
“这是,什么。”我咬牙道。
他却答非所问道:“我不杀你,留你一条命,看看萧歆然的真面目。下周她会去加拿大出差,你大可跟去一看,这是什么自然会知道。”
我为他一番话震惊不已,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直立在一旁的钟露走上前来,从我面前的袋子里捏了些许粉末哺喂进我口中。犹如闪电通遍全身,炼狱般的痛楚骤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快感,仿佛即可便要羽化登仙。
苍允哂笑道:“昨夜的酒,喝得舒服么?萧歆然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你忠心,哈哈,这玩意可是宝贝呢。可惜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也敌不过她的- yin -险毒辣。”
忠心……忠心……当初的言辞恳切,半年的假意恭维,一年的相熟相知,只换来一份人心险恶。萧歆然……萧歆然……你好得很。
“若她哪一日断了你的来路,”苍允挥了挥手上的袋子,俯下身来看着我,道,“你可以来找我。我等你。”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钟露在一旁瑟瑟发抖:“我也是听吩咐做事的人,我……”
剧痛和快感都已经消失,身体历经两番折磨再次回归平静。手脚是冰一样的温度,身上却满是冷汗。眼角有滚烫液体淌下,这似乎是生平第一次落泪。我看着破晓的天空,冷冷道:“我不会为难你,好自为之。”
混乱的清晨,由此落幕。
接下来的几天,我寻了家宾馆将自己关起,日日忍受毒瘾发作时锥心刺骨的剧痛。这一年半来没少受伤,逝去的记忆里,我似乎练就了一个很会忍痛的身子,每每伤重也未曾觉得难捱,这几天却度日如年。痛楚愈烈,恨意愈深,痛到极致,恨不得将害我之人抽筋剥骨。
苍允的话我不会全信,也不会全然不信。我身在暗处,他竟知晓我身份,并能一眼认出,可见那一番话不是空- xue -来风。但事实如何,非我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盖棺定论。几天后我自宾馆中出来,果然得知萧歆然已踏上了飞往多伦多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