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茗悦满脸黑线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俩，扶额哀叹，感觉想插话也插不上，就没见过她母上这么损自己的，还真是亲妈。玩笑似的无奈，她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发现这小丫头貌似天生就讨长辈喜欢，连母上这么难搞的老太太都被她一面拿下，那么之后的事岂不简单的多？
“妈…”她适时打断两人热络的谈话，“你让我拿的东西呢？”
“书房里，那个什么…哦，机器人，自己找。”
严妈不耐烦地抽个空答一句，又拉着余安染的胳膊继续聊，严茗悦忍不住一转身翻了个白眼，默默上楼去书房。
其实带余安染回来是她的小私心，下午就接到了母上的电话要她回家吃晚饭，顺便带个电器回去，她千考虑万思量才决定不回家吃饭，而是等接了余安染一块儿落这里，想试试母上和这丫头见面后的第一印象。当然她也担心没有提前通知余安染会不会弄得很尴尬，但现在看来情况是超出她预料的好…
“还是当空乘好，我当初就不该让小悦去招飞，本来想着大多数人都是被刷的，她试试也好，谁知道一路顺利就这么进航校了，考试改装都顺，结果现在啊…天天飞年年飞，电话打过去经常是关机，能接到的要么是正出发，要么是刚落地，过年过节也不着家的，唉…”严妈叹了口气，依旧拉着余安染的手念叨个不停，“尤其是这两年啊，飞机老出事，那不前段时间才摔了一架，跟小悦飞的路线和时间一样，差点吓死我和她爸爸了…还有就是她这个岁数，同龄人孩子都上小学了，她还连个男朋友都不给我带回来，真是…”
耐心听到这里，余安染只觉头皮发麻，内心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她看了看严妈，“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家里人也旁敲侧击问过我关于对象的事，但是我想着吧，人这辈子也不是除了结婚生子就没别的事干，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来了，太强求的话也不好。而且严机长在我们同事之间很受欢迎，好多人喜欢她呢…”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余安染说不下去了，心里的恐慌逐渐浓郁，最后几个字说得自己都想苦笑，掺杂着一丝落寞，声音小了下去。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敏感如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像大魔王这样优秀的女人，公司里一票追求者围着，年龄大年龄小的概念在她这里都可以模糊不清，比如东一个签派西一个机务，甚至男乘，借工作之便跟她玩笑搭讪，早就被自己看在眼里。可是余安染不明白自己何时开始这么关注严茗悦，哪怕强迫着不去想不去观察，也会轻易且敏感地捕捉到什么…
“哦？是哪些人？”严妈一听就来了精神，又自言自语道，“不对，比她小的不行，工资太低的也不行，结婚这事讲究门当户对，可跟她一样的不就成了□□家庭？”
“呃…”
余安染低下头，掩去眸中那点不自在的情绪，勉强笑了笑，她总是这样无缘无故就突然难过起来，好像身体里的负能量在横冲直撞，压抑得想哭。短暂的沉默被严茗悦打破，她手里拎着个纸箱子下楼来，喊道：“妈，是这个吧？”
箱子外面的图案画着圆盘，是个扫地机器人。严妈从愣神中恢复过来，站起身，“对对，拿回去用，省的你忙没时间收拾你那窝，我跟你爸是用不上了，天天闲的慌。”
“那行，我走了。”
“诶诶，怎么来了就要走啊，自己家都不多待会儿，你爸还没回来呢！”
严茗悦被母上扒拉着胳膊，无奈地转过头，“妈，我明天飞早班，今晚要早睡。”
顿时严妈就没声儿了，嘟嘟囔囔别扭了会儿，松开她的手，“好好好，回去吧回去吧，出发记得吱一声，落地也是。”
“嗯嗯，会的。”
见严茗悦抛了个眼色过来，余安染立刻会意，起身向严妈道别，刚才那股压抑的情绪久久不散，她怕再不走就在这里丢人了。
坐在车里依旧安静，余安染怀里抱着临走时严妈塞给她的大包小包吃的，稍微感叹之余，总算心里有了点安慰。她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都不讨喜，哪怕现在的她真的什么也不会。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车子停在路口红灯前，严茗悦突然侧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眼里的探究像是把她看穿了一样，令人极其不自在，余安染一愣，小声道：“就是说…你太忙了没时间回家…后悔让你去学飞…想你找对象结婚之类的…”
好不容易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些，说到结婚余安染又莫名其妙觉得难过，她想起自己以前开玩笑试探过严茗悦是否已婚，现在看来当初真的是无厘头，她就是那么想知道，就是那么期待，却又那么懦弱地躲在自己所谓的保护壳里，反复折磨自己。
她和严茗悦可都是女人啊，怎么会产生那种心思。
“哦。”
大魔王应了声就不说话了，等到绿灯继续前行，那条已被余安染记熟的路线两边是熟悉的景物，沉浸在夜色的灯光里隐约朦胧。余安染看向窗外，为这诡异的沉默不由自主感到压抑难受，她那一瞬间以为严茗悦会说些什么来解释，却没有再听到一个字，想来，对方也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吧…
认知里的那个爱调戏她爱耍流氓的严机长已经不见了，余安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弄成这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又别扭，她难受得想嘶吼，却又说不清楚原因，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一样。
进入初秋天气转凉，室外温度略低于前段时间，客运高峰期后她们这些“三轮司机”勉强有一小段时间缓冲，准备迎接两个多月后的春运。但近年末，公司里飞行部和客舱部分别都有重要的大事要进行，除了每天的工作外还多了点闲时谈论的话题。
“闻复训色变”是部分飞行员的小毛病，乔羽涵也有，从广州回来除了苏雅琳的事让她不开心，还有就是复训，一年两次的“折磨”真不是开玩笑。这几天飞行部的同事之间无论是见面打招呼还是微齤信上聊天，都不忘提一句复训的事，然后刷几条看书背书的朋友圈，顺手设置个闹铃等着几点几点又要飞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