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停顿了一下,说:“我不喜欢小红花,成绩也不好。”
“可你对我说,你想跟我学当骑兵。这是没人教你,你也想要去做的事情。这是你的荣耀。”易光说着停下脚步。
泥泞而蜿蜒的小路已经到了尽头,接下来的树木互相掩护,树枝彼此交叉,不给人留活路。
易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说:“那是我闲着没事搭起来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怕你受伤。”
小蝶想也没想就绕开了面前的易光,径直朝着树林深处去了。
易光立刻追上去,说:“你挺有意思的,为什么想学格斗?”
“我想保护我妈妈。”小蝶仰起头问:“你知道怎么转世吗?我想去找她。”
易光失笑,说:“这是被动技能,我教不了你。我顶多只能教你怎么爬山,或者……”
小蝶身材娇小,在树枝和荆棘之间窜来窜去,一个低头就能躲过一片树枝的AOE伤害,相比起来易光反而稍逊一筹,速度渐渐被拖慢。
这个小粉丝很有趣,比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粉丝都要有趣。易光直觉这个孩子的童年很复杂,里头有些说不太清的黑暗与温情的部分,同自己的上一世很像。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孩子失去了温情,于是变得锐利起来。就好像自己保护公主的时候意外受伤,被迫遣返,离开城堡。
自己现在根本不能叫做“活着”,这孩子也是。他们的生命活在某个特别的地方,等待着躯壳寻回它们。他们俩拥有某些相同的本质。
想到这里,易光觉得,也许有些秘密可以共享。
“或者,教你杀人。”
易光停下了脚步,他觉得这句话足够震惊小蝶,叫这个特殊的小粉丝大开眼界。他不仅仅将小蝶看做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不止是一个粉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知音。
谁知小蝶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这个有人教。”
“谁?是寇霜?”易光眯起眼睛,他觉得小蝶更有意思了,如果寇霜是那个人,那么寇霜也会同样有意思。
也许自己能跟教小蝶杀人的那人交个朋友?
“他还没答应教我,但他比你厉害。”小蝶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树林深处探去。她身上小裙子的蕾丝被树枝勾住了一个角,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朝前走,蕾丝被勾破了。
易光担心小蝶在小树林里跑不见踪影,连忙跟了上去。树枝打在他的脸上,倒刺抽出了一道又一道隐蔽的小口子,有点儿疼。但易光享受这疼痛,因此并没有挥舞手上的柴刀,将碍事的树枝全砍掉。
“这方面我的确是新手,总是将漂亮的姑娘弄疼。可疼痛才是生存的证明啊,对不对?当然,现在她们已经死了。”
易光笑了下,配合着手中扬起的柴刀,有些毛骨悚然。他到底是成年人,很快就追平小蝶,还反超在小蝶之前,替小蝶开辟道路。
小蝶对易光说:“你不能教我怎么找到我妈妈,我不想跟你玩。”
“那就回去吧,山不爬了,行不行?”易光停下脚步,回头看小蝶。他是真的在征求小蝶的意见,如果小蝶说不要再见面,那就不见了。
知音知音,知道她能懂就可以了。
小蝶却道:“不回去。”
易光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说:“爬山锻炼体能,也在体会活着。像我们这种人,需要好好地体会活着。”
小蝶听不懂,但她还是跟在易光后面。她才不管什么活着死了的,易光身上有一种亡命之徒的气质,跟她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很像。
可惜最后一面在两年前,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易光带着小蝶爬到了山顶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太阳一点点沉下地平线,昏黄的余晖显得落寞。
易光站在山顶上,看着无尽的山河,突然长久地沉默。一路爬上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是伤痕,而旁边的小蝶也是如此。
天色渐沉,黑暗像是有重量,从夜幕坠到地上,压在肩膀上,沉重得很。易光低头看了小蝶一眼,树枝合力在脸颊上划了三道平行的伤口,像是猫咪的胡须一样。
易光问小蝶:“疼不疼?”
小蝶摇了摇头。
易光说:“我也不疼,从我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开始,我就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可疼痛才是一个人活着的证明,我连疼都没有,怎么才能算活着呢?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公主和城堡,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小蝶没说话,直接伸出手,在易光的小腿上用力一拧,裤子和皮肉同时转过了二百七十度,皮肤应该跟裤子一样皱巴巴的了。
但易光表情都不带变的,说:“你看,我真的不疼。”
痛感缺失,这病症已经困扰他五年之久。易光试着找各种医生治疗,但都没有成效。
因为这个,他涉足字母圈,成为高高在上的那一个。看着身下人痛苦到泛红、泛紫的身体,听着她们痛苦却又享受的声音,易光才能依靠共情找回一点儿生存的实感。
他也试过当被虐待的那一个,但任何“刑罚”都不能让他感觉到疼痛,除了取悦对方,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意义了。可易光不是慈善家。
他涉足这个圈子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感觉到疼痛的美好。
你看那些人的脸,明明痛得不行,却还是爽得可以。对她们来说,疼与爽并行不悖,在某种程度上,两者甚至是等同的。
易光没有疼痛,自然也没有快感。他仅有的获得愉悦的方式,都是通过施虐得到的。
易光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刀,似乎是为了对小蝶证明什么,他用掌心捏住刀刃,鲜血淋漓,顺着刀刃流下。
易光说:“我真的不疼。”
——
易光带着小蝶下了山,驾车去医院。